('“称呼而已，无所谓。进来吧。”方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狐璃却不敢走，而是礼貌地道：“月皇殿下先请。”

方运点点头，带着其余人回到屋内，狐璃与四头妖王紧随其后。

大门关闭，众人陆续落座，星妖蛮只有狐璃坐下，其余四头妖王都站在地上。

甫一落座，方运开门见山道：“时间紧迫，你我的来意对方都很清楚。现在我想问，你们第七寒君是否同意我们之前的条件，用冰祖的秘密交换我们驻守万兴关。”

狐璃双目轻动，微笑道：“此时此刻人族驻守万兴关，受益最大的不是我们星妖蛮，而是贵方。”

在场的大学士相互看了看，看来星妖蛮之中也有能人，对局势的判断非常准确。

众人一起看向方运。

“占据万兴关后，人族才会真正受益。”方运面带微笑，但是屋内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几头大妖王眼中露出不悦之色，但这些暴躁的妖蛮却不敢发作。

人族读书人却面带微笑，方运的回应恰到好处，展现出人族应该有的强势，但同时又保留人族友好的态度，最后则暗示，若星妖蛮不合作，在遭遇血妖蛮攻击后，人族不介意出兵占据万兴关。

“我相信尊贵的月皇殿下不会做出违背良知的事情，毕竟，我们都是月神信徒。”狐璃的语气有少许无奈。

“我一直感谢月神陛下对我的帮助，如果十寒古地没有人族需要我，我定然会义不容辞前往第七寒城，不仅仅是因为月神，还因为我有一些星妖蛮朋友。可惜，在考虑星妖蛮之前，我首先要考虑我们人族，只有在不损害人族利益的前提下，我才会帮助星妖蛮。这与道德无关，只与所立的位置有关。从我诞生的第一天起，我就无法改变这个选择，在异族与人族之间，我只能选择人族；在景国和敌国之间，我只能选择景国；在家人和外人之间，我只能选择家人。在人族、景国和家人抛弃我之前，我没有选择。”方运的语气非常平静。

“我不相信月神会选择星妖蛮的敌人担任月皇，真正的月皇，必然会拯救月神的信徒！”狐璃眼中浮现少许怒色。

方运笑了笑，道：“雪崩你知道吧？”

“自然，至少要妖侯才能无惧雪崩，因为即便是妖帅也有可能被雪崩洪流杀死。”狐璃道。

方运道：“假设，现在有一场雪崩，大量的雪夹杂着石块向下奔涌，而在东面有一百个人族，在西面有一个星妖蛮。我能力有限，无法阻止整个雪崩，只能控制雪崩涌去东面或西面，救另一面的人。当然，我也可以什么都不用做，那雪崩会淹没东西两面的所有人。你认为我会如何去做？”

“您当然会选择把雪崩引向西面，救东面的一百个人族。”狐璃道。

“是的，你觉得这样合理吗？”方运问。

狐璃犹豫数息，道：“我觉得不合理，但我觉得合情。”

数位大学士轻轻点头，没想到这小小的狐女竟然有如此见识。

方运微笑道：“好，那么第二天，又遇到相同的情况，不过，东面只有一个人族，而西面有一百个星妖蛮，气他方面与昨天一样，那么，你认为我应该如何选择？”

狐璃一愣，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甚至连人族的大儒与大学士也沉默起来，思索这个问题。

数息后，方运道：“我的做法会和上一次一样，毫不犹豫把雪崩引向星妖蛮。”

“那可是一百条性命啊！”狐璃大声道。

“你为何不为昨天被我杀死的那头星妖蛮大声疾呼？你的意思是，我杀一个星妖蛮可以被原谅？”方运问。

狐璃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运道：“好，那么我们来到第三天。这次不是雪崩，是我与在场的十位文友在一起，但很不幸，我们遇到妖圣，被妖圣抓到一处大囚牢里，除了我们，还有八十九个人，一共有一百个人。而在大囚牢旁边，有一个小囚牢，里面只有一个人，和我们一样，也是被妖圣抓的。随后，妖圣把一柄刀扔进我们大囚牢，对我们说，只要我们之中有人出去杀了小囚牢的那个人，就会放了我们一百人，一刻钟后，若没有人去杀那个人，妖圣就会杀死我们一百人，让那个人离去。你猜，我会如何做？”

狐璃轻轻摇头，道：“我猜不到。”

方运微笑着看向四位大儒与六位大学士，道：“诸位会如何做？”

众人一愣，没想到方运会问他们。

“宁逍先生，你先说吧。”方运道。

颜宁逍想了想，道：“我应该会拿着刀，出去杀了那个人，救我们一百人。”

“其余人也说说看法。”方运道。

孟静业道：“此地方虚圣最大，老夫要看方虚圣如何做，如果方虚圣去杀了那人，我自然什么都不用做。”

“我若不去杀那人，你该怎么办？”方运反问。

孟静业立刻道：“老夫绝不会杀害无辜人族。”

第1812章 不为恶

“静业先生不像是如此迂腐之人。”方运淡然道，语气有少许异样。

孟静业解释道：“我孟家人继承孟祖的‘义之圣道’，若遇危机，定然舍生取义，不过，我们只能舍弃自己的性命，不可舍弃他人性命，否则，便是违背圣道，违背我孟家列祖列宗的教诲。如果可以，老夫愿意交换那人性命，在妖圣面前自裁，以保全其余百人。”

几个大学士轻轻点头，所有人看向孟静业的目光充满敬意，身为大儒，孟静业万万不敢在圣道方面说谎，如果真遇到此事，他真会舍生取义，以全百人。

那五个星妖蛮的神色各异，有的面露疑惑，似是无法理解这个人的自杀行为；有的则充满质疑，根本不相信会有人为他人牺牲，星妖蛮即便比血妖蛮更爱好和平，可以听令去死，但绝不会主动送死。

颜宁逍道：“我们生活在十寒古地，生活在一个每过几百年就会导致九成九以上的生灵灭绝的地方，我们背负人族的使命，肩担人族扩张与生存的重任，随时可能死亡，我相信，即便我出手杀了那人，那人也不会怨我，而圣院也不会惩罚我。”

“他可以死，但你不能去杀一个无辜之人！我杀了他，他或许不会怨我，但我会怨我自己！”孟静业道。

“此言差矣。只要他愿意为百人牺牲，老夫杀了他便是成全他。”颜宁逍道。

方运突然道：“我打断一下，那人正在昏睡，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此事与他无关，是关于我们如何去做。平洋兄，你似乎有话要说？”

大学士荀平洋点点头，道：“不谈其他，只说我自己，我支持静业大儒，不过，我的理由与他不一样。我认为，违背大礼之人可杀，违反死罪之人也可杀，但既然是无辜之人，不管别人如何，我绝不会向他挥刀。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无论我们以多么高尚的理由去杀一个无辜之人，都是罪恶行为。一旦我们允许以任何理由杀无辜之人，这个口子一开，人族秩序荡然无存，上位者可以肆无忌惮制造各种借口杀害无辜之人。一个人为了救一百人，可以牺牲自己，但我们这一百人，永远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去杀无辜之人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