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学得还挺像。
只可惜,赝品终究是赝品。
小黄深吸一口气:“四哥你记不记得,我五千岁的时候,某天趁你午睡,偷偷在你脸上画了个王八……”过去的旧事,赝品总是没经历过吧。
极容闻言,脸色一黑,“莫再说下去……”
谁知那只魅叉竟接了小黄的话头道:“结果你不知道,醒来以后脸也没洗直接去族学了。”
一时间,海中死一般地寂静。
第23章 园中争执
漫长的寂静后,不知是谁转动了剑柄,“咔嚓”一声,在水中听得格外清晰。
小黄后退一步,对面的魅叉亦后退一步,两人动作、神态,绝无二致,乍看之下,仿佛镜像,有一瞬间连小黄自己都不能分清了,而困扰她的,是为什么这魅叉连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能知道?
“魅叉可以窥心。”极容出口提点,因为不能分清谁才是真的小黄,他这句话是对着空气说的,“她能看到你心中所想,所以尽量保证心无杂念。你什么都不想,她自然无法觉察到你下一步的行动。”
这话听着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万分艰难,小黄尽力保持心无杂念,往往稍不留神便又在心中谋划下一步的动作,但凡她心思一动,魅叉的行动便会提上来。
她二人在水中斗剑,打得可谓难舍难分。小黄的剑术是阿爹手把手教的,学的是阿爹一贯洒脱剑风,她一女子使来,多少带点柔,后又经大哥极风点拨,掺进去飒劲,也算是自成一派,就这样,魅叉还能肖得极像。
小黄提剑,刺、挑,一个侧躲,借势去格魅叉的招,被魅叉驾住,彼时两人挨得极近,两把剑身紧贴着划过,发出激越的铁器奏鸣声,小黄看着魅叉手中的银剑愣了愣,出神间,一股浅淡的胭脂香气沁入她的鼻尖。
方才,魅叉化作敖嫣模样与她贴近时,身上也是这么一股味道,化成极容模样时因离得太远,小黄没能闻到,但想想错不了,不论魅叉化成什么模样,身上的胭脂香总是改不掉的。小黄不大爱用胭脂,一道来的昆仑男弟子们估计也没有在脸上抹胭脂的习惯,这样一来,好辨别得多。
小黄跳开,冲极容道:“四哥,她身上抹了胭脂香,是遮盖腐味用的,凑近了就能闻到!”
魅叉到底是死物,见小黄识破了她,也不最后挣扎一番,面容立即扭曲起来。
小黄连忙冲她摆手:“不,你别这样,那好歹还是我的脸,太丑了你先变回去。”
魅叉当然不会听她的,手揣入怀中,泼出一把胭脂。赤色粉末洋洋洒洒,本就不甚清明的水底愈发朦胧。
小黄在一片胭脂香里差点呛得背过气,耳边流水声愈发湍急,小黄知晓那魅叉趁机攻过来了,她稳住心神,手中苍梧急转,只听一阵利刃破骨之声,抬眼看时,苍梧已将那只魅叉刺了个对穿。
这一击成功得太过容易,小黄尚有些恍惚,她凝神细视,只见魅叉身上,苍梧没入之处的侧边,有一柄雪亮的长剑斜斜刺出。
魅叉是被小黄同另一人一前一后刺穿的。
是谁?
零星一点灯火,自昏暗的水下袅袅亮起,闪动着微弱的光,紧接着,点连成线,灯火顿时绚烂成一片,铺出一条明晃晃的水路。
小黄看见那些灯火皆是一群群水族托举着的,似夜明珠却又比夜明珠有棱角得多的碗口大珠。灯火水路的正中立着一人,柳眉,凤目,神情清冷,手执一柄带血长剑,一端正没在魅叉的背心。
那人“哗”地一声将长剑抽出,轻启朱唇道:“东海敖嫣,见过仙姬。”
***
小黄随在龙公主身后往水晶宫赶,一面走,一面惴惴不安地拉了拉极容的袖子。
不等她问出心中所虑,极容已给了她答复:“确是三公主不假。”
好吧。小黄摸摸鼻子。她确实是想问这次的三公主是真还是假来着的。
方才三公主出现,助他们斩了魅叉,驱除大鱼,旁的话倒也没说,同此前魅叉扮成的样子比,虽说容貌神态相差无几,个性却多少有些差距。
从敖嫣口中得知,东海水族魔化的事例,近几月来屡见不鲜,然已死魅叉诈尸却是头一遭,诈了尸幻作东海公主的模样骗昆仑的来客,这魅叉生前不知如何,死后的胆子委实是大。
小黄道:“东海向来仙灵泽厚,又有定海针加持,寻常妖魔应当侵入不了才是。”
敖嫣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垂眸道:“定海针已经不在东海了。”
怪道东海近日混乱,镇海之宝都不在这里了,那还能好吗。
小黄出言想要安抚一番敖嫣,敖嫣却先她一步问:“敖嫣此前寄的书信,仙姬可有都收到?”
告知东海有难的简书吗?“自是收到了才来的。”
敖嫣便不再说话。
行至水晶宫,阿爹一行已等候在此,随在阿爹身侧的极焕见了小黄,上前将她拉着看来看去,“没伤着吧。”
小黄给他转得头晕晕的,拍开极焕的手道:“我没事,幸蒙三公主前来搭救,叫我们摆脱一难……”
话音未落,撞见敖嫣投来的凄幽目光,小黄冷不丁打了个颤。
她方才莫非是说错了什么话么?
***
王城内因仙障厚些,景象没有小黄想象中那样残破,清冷是清冷,估计许多水族拖家带口逃难去了,但城中龙宫修建得金碧辉煌,同昆仑的清雅竹居很不一样。
出宫相迎的老龙王双眉紧蹙,面露衰颓之色,扶着极清上神的肩道了声“上神”,接着潸然泪下。
小黄小声问四哥:“他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一代君王在看见子民受苦时,心中的苦痛应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吧。”
这样的情感,小黄不理解,但她忽然同情起龙王来。在小黄的印象中,自打她记事起,昆仑上下都是一派和睦的样子。昆仑在凡人的口耳相传中,被描摹成脱俗出尘的仙境,但事实上,昆仑的烟火味是极浓的,男耕女织,夫唱妇随,在昆仑是极为常见的景象,上至黄发下到垂髫,皆是怡然模样。她父亲极清现今掌管着昆仑,她从未见父亲以怒目对待昆仑子民,亦未见昆仑出现过什么祸事叫父亲忧愁忧心。
她忽然觉得自己,父亲,乃至整个昆仑,幸运得有些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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