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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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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程江非看着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嘟囔了句,“想着你也没那么变态!”

唐瑶并没有睡很深,很快就醒过来了。

走廊里开始变得热闹,打碎了那份沉寂,唐瑶觉得自己该走了。她像个黑夜里的小鬼,这世界的明亮和温暖都和她无关,天亮了,她就该退场了。

想当年丢钱难过,半夜砸宋子言的窗户,站在楼下的草地上,理直气壮地叫他下来陪她说话的勇气,再也没有了。

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他的困扰,是他琅琅大道上的一颗碍眼石头。

曾以为爱不需要说出口,彼此明白就够了,可是直到现在才发现,两个人还没能对彼此说一句,“我爱你!”所以连“你还爱我吗”也无法问出口。

林嘉怡说,他放不下她,她有那么一瞬间想知道真相,可有些事,知道了又怎样,他若不想要她,她知道又怎样。

唐瑶一路往电梯的方向走,与宋子言的妈妈擦肩的时候,并没有认出她来。

直到声音从后面传来,“唐瑶?”

唐瑶扭过头,看见费姨的脸,大概有八年没见了,美人迟暮,眼角眉梢都是岁月的痕迹,不仔细看,她几乎认不出来。

她正了正身子,叫了声,“费姨!”

她内心是愧疚的,承蒙宋叔叔和费姨的照顾,她和母亲才能安然的度过那段艰难的岁月,很多次遇到困难,都是宋家帮她们。

只是后来费姨和宋叔离婚,闹的互不往来,唐瑶就和费姨没什么联系了,毕竟母亲和宋叔的关系更好些。

费敏打量了唐瑶一眼,许多年没见了,长得越来越像她母亲了,越发显得温良无害,她就是被唐锦慧那股子温良无害的样子骗了的。

“来看子言?”费敏挂着笑,那笑却没什么温度,暗藏的疏离让唐瑶觉得心里凉嗖嗖的。

她放在心口的人不多,可是一个个的,似乎都离她很远了。

泪意渐渐涌上来,眼眶发热,她摇了摇头,“没,我只是正好路过。”她从来都是个过客。

费敏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轻轻笑了,“跟我进来吧!去看看子言,他生病了。”

她的声音还是温柔的,和当年一模一样,唐瑶却觉得有些不同了,可究竟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来。

程江非还没走,看见宋母的时候,起身叫了声,“阿姨您来了!”然后就看见跟在后头的唐瑶,愣了下,“唐瑶也来了?”

宋子言原本闭着眼,困乏极了,听到母亲来了也没睁开眼,这下却突然睁开了,目光直挺挺地射过去,脑海里绕过刚刚程江非的话,“你把人赶出去的?”然后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放在被子里的手掌渐渐收紧,攥着被单,牙关紧紧的咬着,快要咬碎了。

笨蛋!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笨!

“你认识唐瑶?”费敏问程江非。

他回答说,“我医院的医生,前几天刚招来的。”

“这样。”费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刚好碰见唐瑶,带她来看看你,你看你搞成什么样子,一点也不让妈省心!”费敏看着病床上自己的儿子,心疼得不行,他从小宝贝到大的儿子,却为了个野孩子搞成这样,她怎么可能放手不管。

费敏走了过去,唐瑶还僵立在原地,目光和宋子言撞在一起,她看清楚了那里面的冷漠,却没看清楚暗藏的汹涌,于是只觉得心痛。

“妈,生病又不是光荣的事,干嘛带旁人过来,诚心笑话我吗?”宋子言收回目光,皱着眉对费敏说,他看着母亲的眼睛,恐惧一点点漫上心头,他还记得昨天母亲打电话过来时的歇斯底里,“她一回来你魂儿就丢了是不是?妈养你这么大,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你信不信我让她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子言,你答应过妈什么,别忘了!”

他那个时候疼到浑身冒冷汗,可他没觉得有多受不了,可是母亲那一句话,却让他浑身发凉。

他几乎是用吼的,“你别动她,我自己处理!我说过的话,不会忘!”

他害怕母亲的手段,害怕一个不留神母亲就把刀子捅在唐瑶身上。

无论发生过什么,她都是无辜的。

昏迷的时候,他脑海里有很多片段在闪来闪去,关于唐瑶的,关于父母的,最后像是做了梦,梦里唐瑶被母亲羞辱,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他只觉得心口揪疼,隔着很远很远的地方,一遍遍叫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她听不到,她只是哭,像以前一样,受委屈的时候从来不会大哭,什么表情都没有,眼泪只成串的掉,那样子,却更让人觉得心疼。

天知道,他多害怕这场面发生。

他只能把她推远一点,再远一点,离他越远越好。

唐瑶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尴尬,像是自取其辱的人事后的羞愤。

“给你,我熬的粥,多注意休息,我不打扰了。”唐瑶把保温杯放在桌子上,轻轻地,发出啪嗒一声响,在此刻的寂静里,像是敲在心口的锤子,啪嗒一声,什么都碎了。

“江非,帮我去送送!”他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唐瑶听着身后他的声音,遥远地像是天边传过来的。

☆、第15章 应城

人走了,世界安静了!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每一声都落在心尖,鼓动着耳膜,世界安静的只剩下这些,费敏看着儿子,宋子言看着自己的母亲,两个人僵持着,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最终宋子言垂下目光,像很多年前那样,绝望地低下头,只能认输。

“您满意了吗?”他开口,声音很轻,近似梦呓。他亲手把唐瑶推开,看着她眼神里的光幻灭殆尽,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意渐涌,看着她脚步沉沉地离开,他知道她难过,可是他比她更难过。

他有什么办法?难道让他告诉她,“你母亲和我父亲搞出来了一个生命,我母亲逼着你母亲堕了胎。”要让他说出这个事实吗?他说不出口,这样的事实,又该让她怎么接受?

记忆恍惚回到高三那年,似乎也是这样的僵持,那时的母亲歇斯底里,掐着父亲的肩膀,像是恨极了似的,咬着牙,“没错,是我逼她堕的胎,她现在奄奄一息地躺在医院,身边儿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全是拜我所赐,你有本事杀了我啊?杀了我大家都清净!”

他坐在一旁,盯着时钟的秒针一圈一圈的转动,不说一句话,还有什么话可说?他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了,以一种决绝的形式,哪怕他再不想,哪怕他再不愿,一切也都没了可挽回的余地。

这世界每天发生那么多事,可他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朝着最让人绝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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