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了桌子前,朵朵已经凑了过去,跟齐堃讨价还价,要养一条像妞妞一样的狗,齐堃在跟她解释养一条狗的麻烦,小朋友总是很固执,无论说什么都不听,生气地都要掉眼泪了,唐瑶以为照齐堃那脾气,指不好该翻脸了,她都要上去把朵朵抱过来了,却听到齐堃妥协的叹气声,“行了行了,甭哭了,答应你,还不成吗?”齐堃替她擦眼泪,那双曾经打起架来又凶又狠的大手像抚摸花瓣一样,小心翼翼地替闺女擦眼泪。
唐瑶忍不住想,她如果和宋子言有女儿,会怎样?
只是很短的片刻,她就悬崖勒马似的止住了念头,无望的事,想来只会更心酸。
如果,如果,可是没有如果。
那夜两个男人都喝多了,脸也红,眼也红,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宋子言都显得话多,朵朵睡着了,唐瑶要抱,齐堃不让,自己抱着,扛在肩头,一只手小心地护住朵朵的头,每一步都走的慢,怕摔了闺女,那样细心的齐堃,唐瑶从没见过。
路过金店的时候,宋子言掏了钱包,跟唐瑶说,“挑个金锁,给干女儿。”
两个喝醉的男人不知道商量了什么,认起了干亲,一瞬间好的像是亲兄弟,唐瑶进金店,齐堃和宋子言坐在外边儿抽烟,夜风把烟雾吹的四散,唐瑶扭头的时候想,说戒烟的,果然都是假的。
她没有挑太久,小孩子戴的样式不多,付账出来,郑重地交到齐堃手上,齐堃一手还抱着朵朵,腾出一只手把盒子装在上衣口袋里,说了声谢谢,“回礼我就等到你们结婚的时候送了。”
唐瑶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齐堃的新婚礼物,嘈杂的书店,有人在大声嚷嚷,问牛津词典在哪放,女店员搬了凳子去架子顶端去拿,路过唐瑶边儿上的时候,不小心撞了她一样,她趔趄了下,差点撞上书架的尖角,是齐堃挪了下身子,挡在了她的身后,于是她撞在了他身上。
回过身,她礼貌地说谢谢,齐堃却敏锐地发现,“你哭过。”
她惊慌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这个人像高三的时候那样,会揭穿她每一个故作的坚强,会撕破她的伪装,让她哭泣的丑陋面容赤条条暴露出来。
——唐瑶,你别笑了,笑得跟哭似的,不就是宋子言和林嘉怡一起参加个活动吗,你至于吗?
——唐瑶,你个怂货,宋子言感冒了你就去买药,买了又不敢送,捂着藏着,你怎么这么怂!
——唐瑶,我为什么每次都能猜出来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
记忆一帧帧在脑海里回放,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还是能一眼看穿她。
她酸了鼻子,固执的说,没有。
这次他没有把她彻底打回原形,他只是示意她,“看看里面是什么?”
她打开牛皮纸的袋子,是几张纸,她第一次崩溃大哭,丢的那些纸条,被撕成了碎片,重新拼凑起来,那是宋子言写给他的,那些琐碎的纸条,隔着如此长远的时光,再见到,仿佛奇迹。
“你怎么得到的?”唐瑶又惊又喜,手指都是颤抖的。
齐堃没说话,看着唐瑶捏着用透明胶带黏在一起的纸条,唇角咧开细微的弧度,只要她高兴,高兴就好。
他曾经以为毁了这些会让唐瑶忘了宋子言,怀着狠厉恶劣的心思,把东西撕成了碎片,可是看着她在走廊里崩溃大哭,他比她更难过,跑到垃圾场,一片片捡回来,用胶带粘好,却鬼使神差的不愿意给她了,他曾经读着上面的每一个行字,像是饮鸩止渴的疯子,一边痛不欲生,一边忍不住去窥探。
渴望爱的人,都是疯子。
齐堃垂下眼睑,声音很轻地说,“你喜欢就好。”
这些东西,他原本早该还她的。
☆、第23章 应城(捉虫)
齐堃是来挑高考冲刺卷的,他看的很仔细,一页页的翻着,朵朵拽着他的裤腿,拽了一会儿都累了,他还在看,他以前多没耐心的人啊!活得又粗糙又随便,现在是真的变了个。
唐瑶记得上学那会儿,她奉语文老师的命,给他做病句专题训练,他总是没耐性一句句去分析句子成分,做不了两道题就把笔一扔,撂挑子不干了。
她总是头疼的不行,年少的时候有种奇怪的责任感,他不学,她偏要教,一遍不听讲第二遍,周末窝在被窝里也不忘打个电话,“我给你夹在五三里的卷子,记得拿出来做一做,周一我要收上去给老师看的。”
那时候他大概还没睡醒,声音有些低沉,说没听清,要她再说一遍。她重复了一次,说完他就笑了起来,是那种舒展的笑意,像是听到了很有趣的事情,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会做,你来教我吧!银光大厦,我在五楼等你。”
银光是个百货广场,一楼珠宝,二到三楼是服饰鞋帽,四楼专柜,五楼就是图书广场,周末人流量巨大,买书看书的人特别多,唐瑶本能的拒绝,却听他又说,“你没空的话,那就等周一再做吧!”
周一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老师的课,上周齐堃才刚和老师吵过架,老师气极了,扬言他下次再不交作业的话,不是他滚蛋,就是自己滚蛋。
那场面,想想都可怕,所以哪怕她不情不愿,最后还是去了。
那天是圣诞节,到处张灯结彩,天气却并不大好,妖风阵阵,能把人吹成神经病,她几乎是哀嚎着从被窝里爬出来,收拾收拾坐六路公交车,直达银光,清晨第一趟公交,懒散散地在街上咣当咣当地走,那时候还是旧的那种单门公交车,没有暖气,风四处刮进来,冻得人哆嗦,赶到的时候齐堃吊儿郎当的坐在休息区看漫画,差点没把她气死。
她气呼呼地坐在他对面,“我就知道,你就是来寻我开心的。”
他歪着头笑,瞅着她冻得红萝卜头似的鼻尖和手指,下去买了奶茶给她,塞在她的手里,表情里尽是调笑,“知道我寻你开心你还来?”
香芋浓郁的味道化在舌尖,温暖了她被寒风冻得紧绷的神经。
她神色终于缓了些,懒得理会他的恶趣味,把他的卷子都摊开,让他先做前十道,“我最后一次跟你讲,你再不听我可不管了,明儿个老师要骂你你就受着吧!”
齐堃这次倒是老老实实去做了,结婚没做几道又嚷着恶,带她去吃饭,吃完饭了又要去买东西,买完东西都下午三点半了,又回到银光,看看表,又看看还有一多半的一整套卷子,就差掀桌了,她三令五申地警告他,“今个儿做不完我真不管你了。”他点点头,表示认真做。
唐瑶去书架淘闲书看,一个小时了,她觉得差不多时间了,回去验收呢,结果这丫在啃苹果聊天,卷子随意扔在那里,上面堆了一堆垃圾。
简直是……!
唐瑶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她正想冲过去给他一个暴栗。
罪魁祸首就是和齐堃聊天的人,是几个混社会的,无业游民,打点儿零工,今个儿正好银光发传单,据说楼上人多,就来看看,没想到遇上了齐堃。
一个人说,“嘿,五哥,在这儿看见你不容易啊!泡妞花样是越来越多了。”那人看见唐瑶过来,调侃道。
齐堃脸色沉了沉,“这句话憋回去!”
那人愣了片刻,大概是很少见到齐堃翻脸,隔了会儿,才讪讪改口,“得,哥,我嘴贱。”又冲着唐瑶抱了抱手表示歉意,“妹子别介意哈!”
唐瑶看着他,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几个人起哄,非要请唐瑶吃饭,“妹子,给个面子,刚刚冒犯多有得罪,我们赔罪!”
唐瑶其实并没多在意,也不会和人耍花腔,打太极,只求救似的看着齐堃,他倒好,点头点的利索,“走吧!正好到饭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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