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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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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不及给唐瑶打电话,只发了消息,“先自己弄点吃的,早点儿休息,我今晚可能会晚点儿回去。”

已经是夜里八点,宋子言揉了揉眉心,连着做了两台手术,精神绷的难受,他对小杜说:“待会儿你来,我怕我支持不下来。”

小杜拍着胸脯,“放心吧!”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开过来,接车的人把人送进手术室。

患者脸上身上都是血,一把尖锐的木棍斜□□肩峰处,两只手死死地抱着肚子,牙齿似乎咬过手臂,上面的牙印深得见筋骨,从口中吐出的血,喷得整张脸和前襟都是,画面太过血腥,让人不忍去看。

看着鼓起的肚子,小杜小声骂了句“艹”,“这特么谁干的,太没人性了吧!”

熟悉的衣服,熟悉的身形,尽管脸上几乎被血迹了个严实,但宋子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他身子晃了一下,觉得整个世界在剧烈的翻腾着,摇摇欲坠!

“唐瑶!”他轻轻叫了一声,感觉那两个字仿佛不是从自己嘴里喊出来的一样。

有人看见脸色苍白的宋子言,叫了一声,“宋医生?”而宋子言只是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指,狠狠地掐着自己,这一定不是真的。

是梦吧!是幻觉吧!一定不是真的。

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他觉得大脑都被麻醉了,什么意识都没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仿佛躺在血泊里的她,疼痛没入四肢百骸,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自己。

“报警了吗?”

“患者身份确认了没?”

“联系亲属了吗?”

现场急切而糟乱,有人叫宋子言,“宋医生,可以开始了!”

他愣在原地,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能开口,他说:“这手术我做不了!”

无论过去多久,唐瑶都是他胸怀里的那根软肋,动一动,就锥心刺骨的疼。

疼,真特么的疼!

有人问,“怎么了?”

宋子言扯了下嘴角,艰难地说了句,“这是我太太!”

手术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刚刚还在啧啧感叹的人一瞬间像是心脏被钝击了一下。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就是突然觉得沉重,觉得难过。

小杜眼里已有泪光,他来不及安慰宋子言,病人需要尽快止血,肩膀上的木棍也要抓紧时间取下来,他只给了宋子言一个坚定的眼神,说:“交给我,放心吧!”

……

唐瑶做了一场大梦,梦里是妖艳的红色,血水在脚底无止境的蔓延,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有婴儿的啼哭声,她急切地找,四处张望,什么都看不见,满眼都是红色,血的颜色。

孩子哭了,它在哭,唐瑶也哭了,她的孩子呢?

孩子去哪了?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原本像揣着一个巨大的皮球那样鼓鼓的感觉。

没了!

她很慌,慌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扯着嗓音大声叫喊,声音在喉间破碎,变成悲伤的呜咽。

她听见宋子言在她耳边说话。

嗓音温柔而疲惫,他说,“不怕,我在呢,嗯?我在呢!”

她轻声叫他,“宋子言……”

他说,“嗯,我在,唐瑶,我就在这儿!”

她起初眼前都是红色的血一样的颜色,然后像是掉进了无止境的黑暗深渊,她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听不见了,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炸裂。

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她又叫,“宋子言……”

他的声音还在耳边,他说,“不怕,我一直在呢!”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温暖的、干燥的、宽大而有力的手掌,是宋子言的。

她知道,是他的。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说,“我好害怕,宋子言,我好害怕!”太黑了,这里太黑了,无休无止的黑暗,没有尽头,没有光亮,没有方向。

他似乎也哭了,声音哽咽着,他说,“唐瑶,不说话了,我永远在这里,一直一直在,嗯?”

她点点头,“嗯!”了声,然后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只是想发出些声音,巨大的黑色浪潮包裹着她,兜头的黑暗和恐惧像是巨大的怪兽,她仿佛身处在茫然无边的大海上的一处孤岛,夜来了,风浪起了,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黑色的,像是怪兽一样咆哮的海浪,翻卷着向她袭来。

她忽然说,“宋子言,我可能要死了!”

海水快要把她吞没了,黑暗也快要把她吞没了。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声音遥远地如同天边传来的暮鼓,带着厚重而让人安心的力量,他说,“不会的,我们还没有生一对儿女,还没有给他们取名字,我们还没有去领证,我还没有牵你的手走过教堂,你说要看雁岭冬天的雪,我还没能带你去,我们还没有一起变老,还没有白发苍苍、儿孙绕膝,怎么会死呢?不会的,唐瑶,我们会一直一直活下去的,一定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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