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进始终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眼皮都没抬一下,却在管家看向他的时候向帘子后面被遮挡的地方抬了抬下巴。
管家会意,忙收起刚刚那副哭诉委屈的嘴脸,神情恭谨的将贼人如何闯进顾家把丁家三人劫跑的事又说了一遍。
县令听完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思量一番后说道:“这三个家仆着实过分,与家主商量脱离奴藉不成竟私自逃跑,本官这就下令缉捕,你且回去报与你家老爷,让他安心在家等着,有了消息本官立刻派人去通知他。”
说完端起茶杯就要送客。
往常这个时候管家定然规规矩矩的起身离开,但现在听了县令的话却是一脸茫然,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磕磕巴巴的道:“大人,那三个人……不是我们顾家的家仆啊,而且他们也不是自己私逃的,而是……”
县令眉头再次拧紧,哐当一声把杯盏磕在了桌上,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家仆私逃,难道是我梁安治安混乱,匪盗猖獗,以至贼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闯入你顾宅,劫持良民不成?”
他特别强调了良民两个字,言辞激烈浓眉倒竖,吓得管家一个哆嗦,忙又看了看一旁顾进的脸色。
顾进微不可查的对他摇了摇头,他这才慌乱点头应是,道这就回去禀报老爷。
“等等!”
县令在他转身之际又将他叫住。
“回去告诉你们老爷,那十几间铺子的事我会派人找叶姑娘的人问一问,提点提点。不过最终结果如何并不敢保证,毕竟人家也没有哄抬物价逃避赋税,抓不到什么实际的把柄。”
管家闻言大喜,县太爷这意思是要为他们做主啊!
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位于九流之末的商人。
只要有县太爷的一句话,那叶姑娘势必要收敛许多。
今日来县衙这一趟总算没白跑,管家点头哈腰的笑着告退了。
县令满脸不耐的看着他被衙役带了下去,这才转头对顾进说道:“这件事既然是顾家的事,不如就由你亲自跑一趟吧,你们好歹都姓顾,倒也算是本家。”
顾进忙站起身拱手道:“大人说笑了,天下姓顾之人数不胜数,若都只因同姓之因就攀亲带故,那下官的本家未免也太多了些。”
县令对他的表现似乎十分满意,摆了摆手道:“我也没有旁的意思,这件事既然交给了你,你只管放开手去办就是了,不必多想。”
顾进应诺,领命而去。
待他离开,县领才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衣裳,正了正官帽,向帘幕后面走去。
……
“大人,下官这样处置可还合适?”
县令恭谨的站在房中,对面前的两名男子躬身施礼。
坐在主位上的男子年近五十,正是管家刚刚提到的知府大人,赵观。
他下首的男子比他年轻许多,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面白无须,垂着头似要睡着了一般。
在知府大人面前做出这样的行径是十分无理的,但县令并不敢张口斥责,甚至在跟知府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觑着这人的脸色。
因为前些日子知府与这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要让这人坐主位。
而且也正是经过这人授意,知府才让他纵容顾家抢了叶姑娘的盐井,所以顾家那次的行动才会如此顺利。
这一切都说明这人的地位比知府还要高,只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想透露身份罢了。
知府坐在椅子上,对县令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顾家这些年也越发嚣张了,不能太纵着他们,不然保不齐成为下一个叶姑娘。”
下首的男子忽然轻笑了一声,半阖的眼缓缓睁开,幽幽地道:“还差得远。”
知府讪讪,摸了摸鼻梁:“是,叶姑娘年纪轻轻就已挣下如此家业,顾通活了一辈子也不过如此,说起来还是叶姑娘更厉害些。”
男子摇了摇头,指尖儿轻晃,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了似乎也没什么用,最终只道:“你们,不懂。”
顾通再怎么猖狂,也不过是个盘踞在梁安的地头蛇,他的生意虽然看上去也是遍布大江南北,但到底还是能力有限,真正赚钱的其实不多。
可叶姑娘……
男子勾唇笑了笑,眸中竟隐隐有些钦佩。
这个女子,说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偏偏知道她真正实力的人少之又少,即便知道也没有证据,不能证明那些生意都是属于她的,正如他自己一般。
若是可以不做对手,将这个女子留在身边一定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可惜他几次有意无意的漏出口风,对方都丝毫不为所动,到现在他连这叶姑娘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可惜,真是可惜,闹到现在这种地步实非他所愿啊。
“二爷,那依您看,顾家这件事……”
“这件事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
被称为二爷的男子挑眉:“你刚刚不是已经让那管家回去了,也让那主簿出面调解了?”
后面这句是直接对县令说的。
县令忙点头称是。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管了。”
男子说着起身向外走去,知府忙也起身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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