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管事想要解释,偏偏舌头打结,支支吾吾越说越不利索。
“滚!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把剩下的人抓回来!我们顾家丢不起这个人!”
顾通怒吼一句,将管事喝退下去。
管事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庆幸自己捡回条命,没被老爷当场杀了。
而顾通在他身后则一把将杯盏摔了个粉碎,背着手在房中走来走去。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他踢翻了一个摆放着宝蓝色花觚的高几,怒声说道。
“自从碰上这个姓叶的,干什么都不顺!”
铺子亏了,顾主簿死了,盐井上的劳力跑了!
就没有一件事顺心的!
“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啊?她是不是有病!”
他转身瞪着站在房中的顾浩珉,神情凶狠,眼中浮起红丝:“那些劳工不过是最普通的劳力!她给人家一个月的工钱快赶上大户人家那些丫头的月例了!你说她这是做生意呢还是做善事呢?她想行善积德就去给庙里捐香油钱啊!给这些劳工这么高的工钱做什么?她知不知道这是乱了规矩!乱了规矩!”
景锡盐井被顾家抢去之后,前前后后闹过几次劳工逃跑的事情,原因都是因为顾家给的工钱比叶姑娘给的少,而且少了很多。
但是因为顾家强势,敢跑的人一旦被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甚至有人被打死打残,官府也没人来管,所以想跑的人虽然多,但敢跑的还是少数。
可前两天这些劳工又闹了起来,说是到了每个月结工钱的时候了,顾家就算给的少,也总应该按时把工钱给他们结了。
顾家对待这些底层的劳工向来苛刻,工钱能拖就拖能少就少,经常是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才结一次钱,结钱的时候还找各种理由扣掉一部分,劳工拿到手里的就少之又少。
但这个时候他们之前的活儿都已经干了,就算不满也只能拿着钱走人,没办法把之前的工钱拿回来,更没办法把自己之前已经付出的劳动收回来,顾家因此自然又能节省一笔。
他们原本打算也按照以往的规矩这样对待盐矿上的劳工,只是没想到这里的劳力却不好糊弄,吵着闹着非要结清上个月的工钱才肯继续干活儿。
顾家二少爷顾浩轩年纪小,从小接触的又都是顾家那一套规矩,从来不把这些劳工放在眼里,觉得他们如同猪狗一般,就是用来使唤的,不听话只要打一顿杀几个就老实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这些在他眼中的猪狗竟然不听话到如此地步,撞翻了家丁掀翻了栅栏逃跑了!
他惊怒之下没有在最初控制好局势,导致跑出去的人越来越多,但他好歹也被顾老爷亲自教导了这么多年,很快就冷静下来,做出了妥善的安排,将损失减小到了最低。
可即便如此,还是损失了!
这是他的奇耻大辱,也是顾家的奇耻大辱!
向来说一不二连官府都卖几分面子的顾家,竟然连最底层的普通劳力都管不住了,让人闹了事不说,还放跑了不少人,这事若传了出去,他们今后还如何约束那些下人?是不是谁都敢来挑战一下他们顾家的威严?
顾通思及此处,面色涨红,额头青筋浮动,胸腹随着呼吸剧烈的起伏。
顾浩珉已经不再负责盐井事宜,自然也不太想搭话,但顾通跟他说话他也不好像根儿木头似的戳在这里不动,思量一番沉声说道:“这件事情二弟处理的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虽然还是有些损失,但毕竟不大。”
“而那些劳力之所以闹事,无非是因为觉得工钱发的不及时,既然如此,那咱们把工钱发了就是,暂时将他们安抚下来,等……”
顾通竖着眉头打断:“安抚?什么时候一群劳力也需要安抚了?在那姓叶的手里老老实实的人,到了咱们顾家手里就不断闹事,闹到最后竟然还需要去安抚!这岂不是变相的承认咱们不如那姓叶的,对她服了软?”
顾浩珉料到他不会轻易答应,沉声劝道:“爹,二弟说过,叶姑娘的就是咱们的。但是反过来,咱们的可不是叶姑娘的。如今盐井是咱们顾家的,每一日亏损的都是咱们自己的钱,为了跟叶姑娘置气而让自己吃亏,这实在是有些划不来。”
“而且二弟年幼,这又是他第一次独挑大梁负责这么大的生意,三叔和几位堂兄弟,还有您手底下的那几个部下全都看着呢。若是一再出事并亏损的话,只怕于二弟不利。”
“再说那些劳力向来好糊弄,咱们这次按时给了,下次拖个三五天,再下次拖个十天半个月,下下次拖个一两个月,慢慢的也就把他们的习惯改回来了。这些人既然在咱们手里,那最终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吗,有什么可担心的。”
顾浩轩是顾通的软肋,他闻言果然冷静了几分,凶狠的神情也略有缓和。
他坐在椅子上扶额沉默,似乎在仔细思考,想了许久之后终是对顾浩珉摆了摆手,让他先退下去,说自己还要再考虑一下。
顾浩珉依言退下,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小厮在旁蹙眉:“大少爷,二少爷把差事办砸了对您来说不是好事吗?您怎么还帮着他出主意给他善后啊?”
顾浩珉笑了笑:“我不出主意,父亲也会自己想办法给他善后的,既然如此,这个主意不如我来出。”
小厮想了想觉得也是,只能不满的撇撇嘴不再说话。
……
“不好意思,耽误你的行程了。”
陶德镇,苏箬芸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两颊却泛着异样的潮红,呼吸也有些急促不匀。
秦襄关切的看着她,却因随行嬷嬷的阻拦不能靠的太近,免得被过了病气。
“你别这么说,”她自责的道,“若不是为了陪我去沧朔,你也不会生病了。”
随行的太医给苏箬芸看过诊,说她是路上染了风寒,突发高热。
这样的病症不适合继续赶路,一是怕病情传染,二是她的病症也的确有些严重,连坐在自己的马车里都会觉得头晕恶心,如此一来就完全没办法跟着上路,只能停下来静养休息。
秦襄已经为她特地逗留了一天,不可能再继续停留,今日说什么也要继续赶路了。
苏箬芸虚弱笑了笑,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未出口就先咳了几声。
秦襄忙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先离开了,走到门口时对守在门外的齐铮道:“离启程还有两刻钟,你进去好好陪陪她吧。”
齐铮依旨负责护送她去沧朔,即便是苏箬芸生病,也不能因此就离开队伍。
他点了点头,目送秦襄离开之后走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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