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墨站在树上,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远处阁楼天台上的小少女,少女披散着头发,心形脸,大眼睛,肤如莹玉,目如点漆,秋水盈盈,樱唇娇艳,可惜这样美丽的少女,怎么竟然是个脑子有病的。
他晚上约了探子议事,路过安王府的别庄,却不曾想突然就见一白衣少女从别庄的一个阁楼里冒出来,然后又哭又笑的在阁楼上又是跺脚又是转圈的,这,这,这难道是安王府哪个疯了的女儿啥的,被关在了这里?然后他就千年难遇的忍不住八卦竟然在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等丫鬟侍女们跑了上来哄着少女穿鞋穿衣,少女才安静下来,他听不到她们说什么,却在少女偶一抬头的瞬间,如遭电击。
他看到少女的双眼穿透夜空,不知道对着什么诡异的就笑了一下,那一笑,真是又夺目又惊人,美的夺目,诡异的惊人。
这样美丽的少女,为何竟然是个脑子有病的?他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姜璃却不知道自己被人注意到了,她发泄够了,感受自己的身体也感受够了,就顺着两个侍女的哭求,跟着她们回了屋内。她不忍拒绝她们,她此时对着她们,心里只有一片柔软,因为那是微草和溪沙,前世为了护着自己而死的微草和溪沙。
姜璃回了屋内,她此时才发觉自己果然是病着的,便由着微草和溪沙服侍着净了身,换了衣裳,重新躺回了床上,满足的拥了拥柔软丝滑的锦被,这才问她们两道:“刚才你们说我心里不痛快,我怎么不痛快了?”
姜璃语气认真,却是让两个侍女迟疑了,这,小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她摆明了不是因为老王妃偏心,明明是二郡主的错,责罚的却是小郡主这件事情不高兴吗?
可是姜璃的眼睛还盯着她们,等着她们回答。
溪沙比微草沉稳,她顿了几秒就答道:“前几日二郡主想要小郡主您的玉蝉,可是小郡主因这玉蝉是王爷从南边带回来送给小郡主的生辰礼物,是王爷对小郡主的心意,便不肯相赠,老王妃却因此责怪小郡主不念及手足,罚小郡主夜跪回廊,才导致小郡主感染风寒,所以小郡主您心里必然是委屈的。只是奴婢之前情急乱语,还请小郡主恕罪。”
姜璃笑了,原来是这回事啊,那她就记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温声对微草和溪沙道:“你们不过是担心我,何罪之有,你们这两日照顾我也累了,不若就先下去歇息一下,叫个小丫鬟过来守夜就好了,明早再过来服侍我。”
两个侍女放了蚊帐退下,姜璃就伸手从枕头底下取出一物,正是那曾经锁了自己魂魄不知道多少年的玉蝉,姜璃把它举得远远的,心里对它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惧意。
她想起来现在应该是定昭三十三年,她十四岁的时候。
她记得这一年自己的生辰,父亲安王从南边带回了这枚玉蝉吊坠送给自己,玉蝉盈翠欲滴,莹光流动,水色极好,不想大房的二堂姐也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枚玉蝉,就想用父亲送她的象牙雕跟自己换,自己不肯,便被祖母以不敬姐姐,不念手足之情为由罚跪回廊罚了半个时辰。
姜璃却不是个能受委屈的,她不能违背祖母,但跪完后就一气之下跑去安王府别院找母亲安王妃赵氏,却不想赵氏并不在别院,而是因为外祖母有恙,去了顺国公府探望。姜璃当晚就发起了高烧,昏睡了多日才醒过来。
祖母,也就是安王府的项老王妃是异姓藩王西夏王的妹妹,也是当今项皇后的堂妹。而她的大伯母也是出自西夏王府,是项皇后的侄女,项老王妃的堂侄女。她的大伯前安王世子战死,大伯母只带着一个女儿守寡,那便是姜璃的二堂姐明惠郡主。因此项老王妃和项皇后都极偏宠明惠郡主。
安王府第一代安王爷是开国祖皇帝的弟弟,为祖皇帝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册封为安亲王,世袭罔替,世代掌兵权,但却绝对效忠皇帝,并且家眷世代都留在京都。她的父亲现任安王是老王妃的次子,因为大伯父前安王世子战死,继承了安王的亲王爵位。
而姜璃的母亲安王妃却是出自顺国公府赵氏,和当今宠冠后宫的十一皇子的生母皇贵妃阮氏是表姐妹,皇贵妃虽然在京都有好几个嫡亲的姐妹,外甥女也有几个,却不知为何最宠姜璃,听说她的封号瑾惠郡主还是皇贵妃拟的。
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和皇贵妃所出的十一皇子是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两个皇子,姜璃的外家顺国公府是站在皇贵妃那边的,安王的态度则是不明朗,所以姜璃便也被项皇后和项老王妃所厌。
姜璃看着玉蝉,突然想到韩烟霓,也就是项烟霓,想到向来高傲的项老王妃却是从她记忆的开始就非常喜爱项烟霓,看来很可能她祖母大人一开始就知道项烟霓的身份,是她的侄孙女,所以才对她宠爱有加。
否则一个初到京都的小小的韩家,凭什么她祖母就对韩家另眼相看?这些人瞒着的不过只有自己而已。说不定韩家算计自己的婚事,她祖母还掺和了一脚。
她苦笑,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瞎子,为什么什么都看不到。
第3章 送礼
姜璃重生后的第一晚睡得踏实又满足,她原本性子跳脱,但在玉蝉中被锁多年强制性不能有情绪波动后,现在倒是情绪还能控制得不错。
姜璃在安王府别院发了高烧,侍女自然不敢隐瞒,第二日也就是姜璃重生回来的这日就分别给安王府和顺国公府送了消息。
所以翌日姜璃睡醒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母亲赵氏正坐在她的床边,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她先眨了眨眼看了看久违的母亲,然后便嗷呜一声就扑了上去抱住了赵氏,眼泪刷刷刷的掉。这可把赵氏心疼得够呛,她女儿这次是受了大委屈啊,看这都难过成什么样了!
赵氏二子一女,女儿最小,不免就娇惯了些,而娘家那边就一个弟弟还一直镇守边关不肯回来成婚,她母亲和弟弟都是把这个女儿宠上了天,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性子就越发任性娇气了。因着王府老王妃偏心,这丫头从不往老王妃面前凑,不得不请安时也是绷着小脸像别人欠了她多少银子似的,惹得老王妃更是不喜。
只是这次那边也实在做得太过分了,哪有堂姐抢妹妹的东西,妹妹不给,还得因为不敬爱姐姐而罚跪的?而且天色那么黑,她们就任自己女儿带了两个贴身侍女几个护卫就跑庄子里,这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可怎生是好?想到此,赵氏也是满心的怒气。
“璃儿,没事了,这事母亲定会帮你出气。”赵氏拍着姜璃的背,柔声安抚道,“只是你脾气也该收敛一下,以后我不在时,你祖母说你什么,你也不要跟她对着干,吃了眼前亏。等回来再跟母亲说,母亲自会帮你料理。”
姜璃点头,她是委屈,却不是为了祖母偏心的事,她是为自己的上一辈子苦逼的生活窝囊的死窝囊的被锁在了玉蝉不见天日而委屈,见到疼爱自己的母亲眼泪就忍不住了。
“母妃,璃儿就是想你了。”姜璃擦擦眼泪道,为刚才自己的失态很有点不好意思,她毕竟不是小孩子了。
赵氏笑:“这还真是个孩子了,都多大了。”姜璃便把头埋在了母亲怀里不肯抬头,直到把小脸憋得通红才作罢。
赵氏带着姜璃在别庄住了几日,待得姜璃差不多病愈时才返回城内安王府,这期间顺过公府和皇贵妃娘娘都派了人送了一大堆补品来问候,皇贵妃更是请示了皇帝命御医过来给姜璃诊治。
可安王府却只派了个项皇后以前赐的教养嬷嬷过来,说是代表老王妃来探望小郡主,却丝毫东西没带,姜璃私心猜测她祖母是认为她心中不满,在诈病,派了个教养嬷嬷过来训诫她的。
只是教养嬷嬷过来后,赵氏便让姜璃躺在床上,五分病装成了九分,旁边还有御医佐证,教养嬷嬷也只能把代老王妃训斥姜璃不孝顽劣不恭等话收回了肚子,讪讪得回安王府了。
赵氏带着姜璃回府,到得府内,先命人收拾自己从娘家顺国公府带回来分给府内各房的礼物,又叫人分别送去,歇息了一阵,才招人来问话。
其他府里的事情便也罢了,可是当赵氏问到有关二郡主和小郡主冲突后有什么动静的时候,管事嬷嬷也知道的不多,只道:“二郡主自小郡主去了庄子,就很有些羞愤,前几日便进了宫找皇后娘娘,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赵氏皱眉,她这个侄女被婆母和大嫂养歪了,心胸狭隘,总是喜欢和自己女儿别苗头,她这时候进宫,总让她有点不安的感觉。
下午的时候就有侍女来报,说皇贵妃娘娘派了人过来。赵氏大喜,忙叫人请了进来,却是皇贵妃的管事姑姑采蘩带了御医和几个小宫女奉命来探望姜璃,看她是否痊愈了。
采蘩姑姑给赵氏和姜璃行了礼,叙了话,又趁御医去开药的时候,对赵氏和姜璃道:“贵府的明惠郡主前几日进宫去见皇后娘娘,说她得知王叔安王爷给小郡主精心挑了生辰礼物,心里很是羡慕,便忍不住多看了小郡主的玉蝉两眼,谁知道小郡主就跟她发脾气,说她觊觎自己父亲送她的礼物,还说小郡主骂她有本事为什么不让自己父亲送,找她抢做什么。老王妃因听到这话才训斥惩罚小郡主,教训她不敬爱姐姐,不念及手足之情。”停顿了一下又道,“皇后娘娘很是怜恤二郡主失祜,无人庇佑,所以才留在了宫里。”
赵氏听完后脸黑的能滴出墨汁来,她还没做什么,她们竟然就敢把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了。
她转头看脸色有些怔惘的姜璃,问她:“你有说过那种话吗?”她见女儿没有像往常一样受了委屈就跳起来,也有点担心她真说过这种诛心的话。可是她的女儿她还是了解的,虽然任性娇气了些,却不是那等会说出如此出口伤人的话的。
姜璃听了采蘩姑姑的话正在想事,听得母亲问话,才反应过来,知道是自己反应异常引起了母亲担心,忙笑着对她道:“母妃,您是了解女儿的,女儿如何会说出这种话。怕是那边听说了皇贵妃娘娘叫御医诊治的事,心里不安,要先把罪名给我扣上吧。”这种事情她们前世可也没少做,说实话她也不懂她们为什么这么看自己不顺眼。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赵氏诧异的看了姜璃一眼,点了点头,这女儿可总算是机灵了些。
姜璃笑着挽了赵氏的手,道:“母亲,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虱子多了不痒,让众人看明白了那么一两次,这种把戏也就没什么看头了。”
赵氏看着女儿没当一回事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她好像明白了一些吧,却还是这样没心没肺的。
这时御医已经在偏厅开好了药入得正厅,他把药方递给赵氏的侍女,又嘱咐了几句,才准备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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