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艳皱眉,她和珠花并无往来,更别说关系好到串门,站起身,从窗外探出个脑袋,轻轻回应了声,“在,什么事儿啊。”
“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邱艳心底愈发疑惑,站着,不着急给珠花开门,性子使然,双方打小就不喜欢彼此,邱艳也不会喜欢和她们一块,得知珠花爱慕沈聪,心里更是不舒服,她和莲花差不多,也盼着珠花嫁得不好,为着她一点小心思,也和莲花透露过,珠花觊觎沈聪,邱艳没理由会盼着她嫁个好人家,时不时来自己跟前恶心自己。
尤其,听邱老爹说,珠花的夫家和沈聪该是有仇的,邱艳更不会和珠花交好。
等了半晌不等人开门,珠花极为不悦,这些日子,村里人谁不是捧着她,争相称赞她,夸得她飘飘欲仙,得意了好几日,前两日,卫洪又亲自送了两只簪子来,有意无意打听邱艳的事儿,珠花警钟大作,随后才知道卫洪的意思,竟是让她多和邱艳走动,卫洪和沈聪两人存着误会,希望自己做个好的贤内助,靠着和邱艳关系,解开两人间的误会。
珠花如今觉得卫洪虽然年纪大些,对她却是真心实意的好,卫洪既然说了,她当然乐意帮卫洪跑腿,如此,才来了这边,谁成想,邱艳半点面子不给她,日头晒,她掐了片芋头叶盖在头顶,生怕晒黑了,又等了会儿,才听到院里传来脚步声,珠花撇嘴,压抑着心头怒火,尽量温和道,“邱艳,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推开门,猛地见着珠花,邱艳没认出来,脸上铺了层厚厚的胭脂,显得肌肤莹白如玉,眼睛描得大了不少,红唇微张,整个人,好看得她都快不认识了,淡淡笑道,“什么事儿?”
拿起头顶的芋头叶,珠花想挖苦邱艳两句,扇着风,扭着腰肢,径直进了院子,“记忆里,还没来过你家。”珠花眼神到处打量着,目光所到之处不无鄙夷,碍着卫洪的叮嘱,生生忍下了心中嘲讽,“艳儿,你怕是也知道我和卫大哥的亲事了,到时候,你嫁去沈家,记得要回来吃席面,我娘喜欢清净,本想请几家亲戚简单热闹热闹,谁知,卫家那边的意思,要大办,银子都给我娘了,还说,少了什么东西直接开口就是了,卫家人热情,我娘没法子,咱从小一块长大,你可要回来……”
回来看我打扮得端庄大气,在众人称赞祝福下嫁人,珠花暗狠狠地想,要让沈聪后悔当日拒绝她是多么错误的决定,想着,珠花挺直了脊背,举起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露出手腕上,两只明晃晃的银镯子,唇角微扬。
话说得情真意切,若忽略掉珠花嘴角的得意以及沾沾自喜,只怕邱艳自己都怀疑,她和珠花是玩到大的好朋友了,顿了顿,如实道,“那会再说吧,我也不知是何情形呢,不管如何,你过得好就成。”
面子上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邱艳回屋拿了针线篮子出来,临窗而坐,珠花打量番院子,扭了扭屁股,跟着坐下,“我娘待我嫁了人,家里准备新起两间屋子,往后,家里添了侄子也住得开,而且,我娘特意说了,会给我留一间,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屋子住,邱叔就你一个闺女,也会为你打算的吧。”
几间屋子是邱老爹分家出来起的,说起来,十几年来,墙裂了缝,邱老爹请人糊了层新的泥将缝盖住,颜色新旧不一,一眼就看得出来,邱艳顺着珠花视线看去,脸上并无多的情绪,“家里就我爹一人,不用刻意留着,我回来也有地方住。”
珠花哎哟声,“艳儿,你可别误会,我说啊,这墙有些年头了,你和沈聪成亲后可别忘了邱叔,想法子,把屋子修葺番才是正经,毕竟,邱叔一个人,夏季狂风骤雨,墙倒下来压着人了可怎么办?”
邱艳知道珠花不安好心,没想着故意过来炫耀的,挑了挑眉,不接话,珠花又从发髻上的簪子炫耀到手腕上的镯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邱艳认真听着,在珠花说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故作不解道,“听说,卫家那位之前成过亲的?”问出这句,如愿见珠花冷了脸,邱艳心头痛快不少,“我整日在家,还是从过路人的嘴里听来几句,要我说,不管年纪大小,又是否成过亲,对你好才最重要。”
语气不冷不热,珠花脸上得意尽数收敛了去,卫洪什么都好,偏生成过亲年纪大不容人辩驳,张了张嘴,不在意道,“我娘说了,成过亲的才懂得疼人,年纪大,什么都让着我,没什么不好,媒人那边也说了,好多人家排着队想嫁进卫家呢,我福气好被卫家看重了。”说完这句,珠花心里好似有了底气,继续炫耀手里的镯子。
邱艳心下冷笑,又问道,“你说有话和我说,什么事儿?”
被邱艳打断,珠花皱了皱眉,这才想起正事,笑道,“没什么,小时候多有误会,过些日子,你要嫁人了,过来好好恭喜你,以前发生的事儿是我不对,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卫大哥和沈聪都在帮赌场办事,咱少不了会来往,提亲串串门而已。”
邱艳暗自嘀咕两句,从记事起,她和珠花就不是一路人,哪能因着两句话就和好如初?而且,说起来,两人之间没什么牵扯,无非就是小女儿家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罢了,珠花向她道歉反而让她受宠若惊,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委婉道,“小时候的事儿,还说那些做什么,嫁作人妇,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整日柴米油盐酱醋茶,哪还得闲?”
听她拒绝自己,珠花眯了眯眼,耐着性子,隐忍不发,“他们在外边挣钱养家不容易,我们要好好操持家里的活儿,婶子走得早,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和我说,我不懂,我娘还能不懂?”
语声一落,只听背后传来声冷笑,“不要脸,还没成亲呢,就想着怎么指手画脚了,你不是嫁过去当少奶奶的吗?怎么又要操持家里的活计了?”莲花站在院子里,听了珠花的话气不打一处来,竟背着她,想偷偷拉拢邱艳,邱艳和她才是姐妹,与她珠花什么关系?
大步上前,站在珠花跟前,见珠花脸颊有汗,滴下的汗竟是白色的,愈发不耻,“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又想着勾引谁呢?”莲花挺着胸脯,一把将珠花拉了起来,看向邱艳,“她还和你说什么了?不知羞的……”
邱艳没料到莲花反应这般大,摇摇头,上前拉开她的手,凝眉道,“珠花,你先回去吧,我不懂的,会请教我大伯母,我大伯母知道的东西多,她不会藏私的。”
珠花脸色挂不住,从小到大,她就在三人手里吃过亏,邱长胜,沈聪以及跟前的邱艳,咬牙道,“你当谁乐意来,爱听不听,我还懒得搭理呢。”又斜眼看着莲花,啧啧道,“瞧瞧你黄不拉几的样子,长胜哥真是瞎了眼,看上你了。”
莲花本就急性子,听了这话,更是扑上去扯珠花的头发,珠花早有准备,退后一步,撒腿跑向院子,嘴里骂个不停,邱艳拉着莲花,“你和她计较做什么,快坐下,待会又满头大汗了。”
“我是气不过,方翠和她关系多好?方翠要被卖出去了,她不安慰方翠就算了,还落井下石,我也是担心你被她欺负了才来气。”人就是这样,莲花讨厌珠花和方翠,方翠如今日子不好过,她解口气的同时不免觉得方翠可怜,珠花却整日招摇过市,不劝劝方翠还在人前贬低人,想着莲花就来气。
☆、第06章 -07-20
和邱艳说起这个,多少为方翠忿忿不平,“和她娘一样,捧高踩低,亏得打小跟她不和,否则,对恨自己瞎了眼跟她做朋友?”莲花挽着邱艳,问珠花来做什么,语气带着浓浓占有,好似邱艳会抛她而去似的。
“没什么,卫家看重她,依着她得性子,怕是想我称赞她两句吧。”邱艳心底冷静,哪会那般容易眼红,安抚莲花几句,问了些珠花和卫洪的事儿,莲花厌恶珠花,对她的事儿也格外留意,还真说了不少,邱艳听后,莫名松了口气,珠花诚心实意跟着卫洪也好,省得再盯着沈聪不放。
“我瞧她就是个眼高手低的,纠缠长胜哥不成,又惦记阿诺哥哥,还以为她只看一副面相,卫家有点钱,心思立即又转向那边去了,真要不屈不挠,我还敬佩她,结果呢,哼……”莲花挽着邱艳,耳提面命道,“你可别与她走近了,那种人,没安好心,我可不想你吃亏。”话落,拿脸蹭了蹭邱艳手臂,和养的小狗似的。
邱艳微微一笑,“知道了,我先关门,咱去屋里坐。”珠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进了屋,对着她屋里的摆设又要品头论足一番,邱艳不喜,故而没让珠花进屋。
关上门邱艳折身回来,转而和莲花说话,午后的时光,恬淡而温馨,树上聒噪的鸟儿好似都安静下来,静静倾听,屋里少女的心事。
傍晚,忙完针线,邱艳想了想,打开衣柜,从里边拿出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盒子上绣着上雕刻着简单的图案,她慢慢打开盒子,拿出只素净的镯子,珠花炫耀那些她心里不在意,有的人喜欢钱,有的人喜欢名,而她,只喜欢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生活,摩挲片刻,又将镯子放了回去,等下回沈聪来,无论如何都要将镯子还回去。
一等,便到了盛夏,绿油油的玉米地,有人影晃动,这几日,去地里偷玉米的人也多了,邱老爹地里的玉米也遭了秧,玉米半熟,过几日就能掰了,邱老爹去地里除草,才发现,地中间,有几颗玉米杆上挂着的玉米棒子没了,一问,旁边地里也遭了秧,二房的地也没能幸免,肖氏坐在地里,指天骂地骂了班大半个下午,扬言要捉到偷玉米的人。
邱老爹数了数,总共有七颗,他将玉米杆砍了,抱回家,和邱艳商量,“往年多少也会被偷,却不如今年嚣张,晚上,你在家,我去地里守着,辛苦种下的粮食,不能便宜了那些顺手牵羊的人。”
邱艳一怔,村里几十户人家,也不是夜夜都去地里守着,何况,夜里雾气重,邱老爹独自在地里,她不太放心,沉吟片刻,道,“爹,不若还是算了,左右年年都如此,咱也守不过来。”收回来的麦子,邱老爹卖了些,剩下的磨成粗面搁着,够她们吃到明年了,而且,去年的麦子还有剩下的,那些玉米,没多大的事儿。
“你懂什么,去年,咱地里总共少了五颗,今年刚开始就七颗,任由他们继续下去,估计一半的粮食都没了。”邱老爹种地,对粮食格外上心,年年,收了多少粮食,往年是多少,心里都有计较,收成好了,邱老爹会依着上年的法子种,收成差了,来年,邱老爹就会更加费心,何况是被人偷了的玉米棒子?
邱艳拦不住,只得由着邱老爹去了,一个人在家,总感觉莫名阴气阵阵,邱艳关好门,回屋躺在床上,细细听着窗外的动静,月光清明,柔柔洒落层暖晖,透过院墙,能看见远处黑压压的山头,邱艳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点燃灯,拿出鞋垫子,继续做,她针线做得慢,晃动的烛影下,女子如玉的脸,柔和而朦胧。
做了会儿针线,邱艳扭头看向愈发透亮的窗外,揉了揉困意的眼,打了几个哈欠后,身子熬不住,放下针线篮子,重新躺床上,睡意来袭,心里恐惧也没了,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耳边传来尖锐的呐喊声,一声比一声大,邱艳从床上爬起来,月亮隐去身形,窗外黑压压一片,只能感受迎面吹来的风,凉凉的,微微带了冷意,细听外边,大致听清楚喊捉贼,邱艳身子一颤,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担心邱老爹回来敲门她听不见,睡觉时,窗户和屋门打开着,摸黑的点燃油灯,风大,好一会儿油灯才点燃了,邱艳手挡在前边,借着油灯检查了番屋里,没人,这才往外边走。
外边,隐隐有火光晃动,犹若流萤,亮得惊人,说话声嘈杂,她有心打开院门,喊住人问问,又怕屋里来了人,踟蹰间,听着外边有人喊她,嗓音大,吓得邱艳差点把手里的油灯扔了出去。
“艳儿在吗?是我,莲花,开门,村里来小偷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儿,莲花也不知,半梦半醒间,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喊叫声,她爹和哥哥今晚去地里守玉米,她和她娘还有嫂子在家,见大家都往玉米地走,她娘拿了火把出来,也准备去地里瞅瞅,经过邱艳家,才想着喊邱艳两声。
邱艳已反应过来,哗的声打开门,果然是莲花,“你娘和嫂子呢?”
“往地里去了,别点油灯,抱两把麦秆出来,咱也去瞅瞅,好多人都过去了。”小道上,烛火晃动,夹杂着断断续续骂人的声音,邱艳转身,指着旁边柴房,道,“我围着灯,你去拿,多拿两把。”
莲花大步上前,随后抱了四把麦秆出来,借着油灯的活点燃,随后举着,“走,把门锁上。”
一会儿的时间,村子里的人都惊动了,邱艳和莲花没走多远,就看星星闪闪的火把停在不远处,一群人围着什么,其中,夹杂着怒骂声,人多,听不清话,走近了,莲花灭了手里的火把,到处找她娘,往里探进个脑袋,才看清,李氏背着背篓,趴在地上,衣衫散乱,她小声问了她娘两句,陆氏推开她,“别多话,去后边站着。”
刘家搬来村里那会也购置了田地,之前,李氏偷菜地的菜还不够,还偷地里的粮食,庄户人家忙活好几月就等着丰收呢,哪能容忍这个,有人嚷着去叫里正了,李氏拂了拂额前的碎发,身子瑟瑟发抖。
很快,里正在几位汉子的簇拥下缓缓而来,村里时常有偷鸡摸狗的事儿,不过没抓着证据,骂骂就算了,何况,村里孩子多,谁偷走的说不准,大家多睁只眼闭只眼,上回李氏去菜地偷菜里正听人说了,念着刘堂正态度好,赔了药钱和菜钱,嘴里并未说什么,谁知,李氏不知悔改,半夜去玉米地偷粮食。
“里正,您可要为大家做主,这两日,地里玉米棒子少了许多,我们多了个心眼,晚上守在玉米地,就看看谁上钩,快半夜了,听到旁边地嘻嘻索索响起声响,察觉不对劲,走近了一瞧,是珠花娘在邱铁兄弟玉米地摆玉米棒子呢,被抓了现行她死活不认,把腿就跑,我们又把人捉了回来,您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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