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马上拼命给安定侯使眼色,安定侯只做没看到,一心装傻,陈大人摸摸鼻子,只好作罢。
顾玉磬上了凤辇后,才想起来刚才好像有动静,便随口问:“适才几个,是哪位?”
宫娥忙俯首低声道:“奴婢也不认识,只知道是两位一品大人,还有一位是安定侯爷。”
安定侯爷也曾经进宫看过女儿,是以宫娥认识。
顾玉磬听得这话,马上想到,自己过来这里找圣人承雨露,只怕是被几位猜到了,就连自己的父亲可能都知道了……
她又想到刚才萧湛初给自己戴上的那玉簪,越发不自在,想着自己或许不该贪这一时,其实过几天也许也可以吧?何必这么急巴巴的,让人知道,成何体统?
不过又能怎么样呢,来都来了。
只好当做没这回事,装傻,反正那几位大人也不可能乱猜乱说的,谁敢的话,就让萧湛初去敲打他们好了!
只是被这么一搅和,她也没太有心情回去歇息了,便想起最近自己整治的各处,便道:“先不回去凤安宫,各处走走,后面御花园也去看看。”
她说的“看看”,自然和寻常人不同,她是眼盲之人,所以她的看,就是她负责听,身边的宫娥负责解释,比如这里宫墙如何,这里大小如何,这处都布置了什么。
顾玉磬也是最近想着宫中用度不小,想裁减用度,才想着各处转转,如今一边各处走,又听着宫娥给自己详细地讲,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想想这都是自己整治下的后宫,顾玉磬颇觉得自得,当下竟然也不觉得累了,继续往前走,到了一处,宫娥却是面有难色,言语犹豫。
顾玉磬纳闷:“怎么了?这是何处?”
宫娥只好道:“这是毓秀宫。”
毓秀宫?
宫娥没办法,只好回道:“是昔日黄贵妃所住之处。”
这位黄贵妃,竟然不是当今圣人的亲生母亲,又和人私通,败坏伦常,被关押在这里,姑且算是冷宫吧。
顾玉磬一听,恍然,这才想起来黄贵妃。
自从她当了皇后,这位黄贵妃直接就消失了,关于她的消息,不过是从别人嘴里提提罢了,她也就没当回事。
也是因为她眼盲,眼盲,又要操心那么多事,能想到的,能顾及的,到底有限,哪里还记得这个呢。
如今知道黄贵妃在这里,想起过去的事,倒是想去看看。
一时顾玉磬停了凤辇,由宫娥女官陪着,过去了冷宫。
其实这毓秀宫,以前是安置一些年迈的老才人什么的,后来便荒废闲置下来,无人打理,便荒草丛生了。
顾玉磬眼睛虽然看不到,但一走近,便感到此处的凄凉,谁能想到,昔日那个母凭子贵的黄贵妃,竟然沦落到这个境地呢。
因这里荒凉,难免有碎石枯草,女官小心地扶着她迈上了台阶。
黄贵妃意识到有人过来的时候,她正在低头缝补着自己破了的衣裳,一抬头,就看到了顾玉磬,那个戴了九凤金钗的顾玉磬,如今已经是皇后了。
她成了皇后呢……自己这辈子想当皇后都没当成,可望而不可及。
区区一个顾玉磬,怎么当上皇后的,还不是靠着自己的儿子,那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啊,就这么便宜了她!
黄贵妃想起萧湛初,几乎手都在颤。
她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心。
他小时候,那么乖,再大一些,虽然不爱言语,但在她面前也从来不说一个不字,谁曾想,他娶了那顾玉磬,整个人就变了。
为了顾玉磬,他竟然这么对付自己,狠心到如此构陷自己,将自己关押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黄贵妃瞪着顾玉磬,冷笑。
顾玉磬眼盲,哪里看得到,她只是听着里面原本有动静,如今却没了。
然而这看在黄贵妃眼中,却是居高临下的不屑:“顾玉磬,你便是为皇后又如何,若不是我养大了他,你怎么会有今天?你如今,倒是在我们面前耍你皇后的威风!”
顾玉磬乍听到这话,缓慢地将目光移到了那发声处,之后对身边的女官道:“门窗可是锁上的?”
女官恭敬地低首:“锁上的。”
顾玉磬:“检查下,然后你们可以退下了。”
女官恭敬地称是,之后带着宫娥重新检查门窗,确认无误,黄贵妃是不可能从中逃出,而皇后站在门窗外,即便黄贵妃发疯,也不可能伤到皇后半分。
检查过后,女官宫娥也都退下了。
一时周围变得安静下来,安静到顾玉磬可以听到旁边麻雀的叽喳声,荒草丛生的地方,无人打理,便有麻雀落了地来觅食吃。
顾玉磬脑中不知怎么就浮现出这么一个画面来,倒好像,她曾看到过一样,甚至恍惚中觉得,那麻雀一点不怕人,还会单只眼就那么看着人。
顾玉磬微侧首,挥去脑中画面,平静地望着黄贵妃。
“你如果想辱骂我,尽管来,你说了什么,我也不会在意。”顾玉磬淡淡地道:“我不会在意一个阶下囚说什么。”
顾玉磬这么一说,黄贵妃打量着她,之后便嘲讽地笑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想看我的热闹吗?行,我告诉你,你赢了,你走了狗屎运,你真行!”
黄贵妃的话带着恶狠狠,她紧攥住窗户,破旧的窗棂上灰尘扑簌而下,她是憋了太久了,看到了顾玉磬,忍不住发泄,将自己所知道的最难听言语说给顾玉磬听。
然而顾玉磬听了,却是一脸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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