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半晌:“恐怖的吧,刺激。”
听筒音有些大,沛阳听见了,给我一个千万别中招的眼神警告。我秒懂,反抗:“叶公子,你太邪恶了吧?跟女孩子看电影居然选恐怖的,不就是为了让对方吓得往你怀里钻吗?!”
“不,是我想往你怀里钻。”
他斩钉截铁地说完,扣了线,却莫名羞到我面容滚烫,将鸡蛋塞进了嘴,慌忙逃进房间。
请叶慎寻看电影,只是觉得无以为报。他帮萧何处理外间议论,争取减刑。又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叫苏思雅付出了应有的代价。甚至清楚我无法完全对程穗晚坐视不理,短时间内将她转去医疗条件最好的地方。
看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发呆,我忽然竟有些贪恋,与他的这段“合作关系”。
因为,在所有天崩地裂的时刻里,至少有这么个人,像脊梁一样地存在,支撑着你的发疯、任性和脆弱,却始终不让你倒下。只是,尝过教训却始终不长记性的我,从没想过,如果有天,这根赖以生存的脊梁也坍塌了,余生,该以怎样的姿态过活。
周一,打开电脑,发现邮箱里堆了满满来自夏莉的邮件,要我翻译。
时间是半个月前,至于为何没得到电话,估计是叶慎寻的杰作。我沉下心,想尽快赶上进度,却对其中一个条例不太清楚。
“若纯粹按照中国法律,这条是没问题的,但我记得国际法好像有不同解释?”
叶慎寻在开会,没时间和我多讨论,随口叫我去书房里翻蓝本:“两年前有个类似案例,可以当作参考,就在陈放蓝色文件夹的柜子里。”
住好一段时间,他的书房我还没来过,进了才发现,叶慎寻能三百六十度花样损我,完全是博览群书的结果啊!他和魏光阴看书的兴趣好像差不多,至少有大部分书架上的典籍,我都曾偷偷在在图书馆见魏光阴借过。
循着指引找到蓝色文件夹柜,我迟迟没找到他说的案例,只得选择最笨的办法,从第一排挨着翻,没想竟短时间内,将慎周的发展从初期到如今了解了个大概。
再往下,看见夹在所有蓝色里,一个格格不入的白色口袋。
是它?
我未作他想,伸手拿出,果然满满一篇英文。跟着念了几句,发现不对劲:“identification book……”
“dna。”
亲子鉴定?
公正的地方是美国,时间就在我们从徽州回来后不久。
难道我要发现点什么豪门秘辛了?!诸如叶慎寻不是叶家人,或者叶慎星并非亲生,还是其他什么……可当好奇心驱使,定睛到“鉴定人”名字那一栏时,我的眼底,突然荆棘横生。
捏着薄薄一张纸,日光下,我大脑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仿佛有条虫从脚底冰凉地往上爬,又像是被扔进五光十色的万花筒,玩万花筒的小孩手一扭,我的身体便四分五裂。
于此,所有曾经拼接不起的零碎细节,在思维宫殿重新聚集。它们整齐划一,合成滑稽的人形,伸出手来指着我嘲笑说:“程改改,他不是告诉过你吗?世上,没有无缘故的好。”
接着,滑稽人形变成解绫的模样。她坐在隆冬的小院,意有所指地放下茶杯道:“你放心,有他在,没其他人可算计到你。”那个女子,对我早有警告。
没其他人可算计到我,但是,他可以。
借着和叶慎寻看电影之名,我成功甩掉沛阳的追踪,在cbd视野较好的一家咖啡店坐定。
四点十分,她一身银灰色西装出现,令她眼眶骤然紧缩。
那身西服,我并不陌生,盛杉胃肠发炎住院期间,我曾在必胜客撞见程穗晚的母亲和一位职业打扮的女性见面。那时,我只见其背未见其面,可今日,光凭她流畅的身线和有致侧脸,我已有断定。
前几日,程阿姨的疯狂还历历在目,她给了程叔叔一耳光,捂着脑袋惊声尖叫:“都是你!见钱眼开!将这么个祸害留在家里!”画面再一转,得体的女人约我吃饭,几度欲言又止,终是留我警告的表情。
“你和魏光阴不会有结果,永远!”
怪不得,初次见面,我就莫名想与她亲近。就算全世界眼里,她是手段不输周印等人的角色,可是,我不害怕。
手中的咖啡瓷杯不稳,我恍惚一抖,褐色液体荡出,烫在手背,瓷片破碎。
银光闪闪大楼下的人,按照惯例跟着两个保镖。她许是出门谈业务,一双跟鞋踩得健步如飞,精神抖擞。见她上车要走,我下意识追出去,身后咖啡馆店员也追我而来。
“小姐!这位小姐?您还没埋单!”
我被人从后方扭着手,冲过去的脚步滞了。待车子从我面前绝尘而过,我突然歇斯底里冲它叫了起来。
“为什么不要我?!”
服务员被神神道道的我搞得十分错愕,手松了松,我已经像离弦的箭,冲着白色车尾追了出去,声音再度震彻云霄。
“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
好像上天听见我的呼唤,路口绿灯亮,所有穿行的车辆静止了姿态。我趁机化身刘翔,那风驰电掣的姿态,令咖啡馆小哥目瞪口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逃单新技能?厉害……”可短短几十秒,我的脚程还是没冰冷的机器快。
待到红绿灯口,那白色又像无法捕捉的影子,倏地穿进车海。我慌忙间左脚绊住右脚,狼狈地跌摔在地,被人群淹没前,嘴里还是只有硬邦邦的六个字。
“为什么……不要我。”
明明早知我身份,任我在虚伪面具里浮沉,却不认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后座的人曾降下过车窗。她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又升起茶色玻璃,无动于衷。
头顶倾城的日光碎了,光晕变成一片一片,有熟悉的声音忽远忽近。
“改改?”
我闻声抬头,遥见破碎景致里,唯有一张轮廓清晰。他已入魏氏实习,出来做市场调研,巧遇我闹出的动静。
来者蹲身,见了我的鬼样子后眉心微蹙,话间有种克制的愤怒:“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叶慎寻呢?”
乍听这名字,我惊觉冷,下意识地抓着来人袖口。魏光阴用另只手拨我的头发,却触到一脸湿,方才还坚硬的姿态骤然缓了。
“别哭,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先送你回家。”
“回家?”
我松了五指,眼神飘忽:“程家?叶家?还是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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