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不对,输死……
看来,是输不死他们了。
因为没多久,我便感觉全身都着火般地烧了起来,胃部翻滚着,一阵呕过一阵,却吐不出东西,只持续反着酸。
渐渐,纸醉金迷的布景中,我的呼吸越加上不来,连支撑双腿的力气都没有。那酡红色的一张脸,通过包厢玻璃反射进视线,看上去特别诡异妖艳。
起初,还听某道低醇的嗓音似笑非笑说,“这就赢了?没意思。”
直到我晕晕乎乎往后一倒,脑袋猝不及防撞上最近的ktv设备,喇叭声大响。那先后从桌面上逶迤下来的胳膊,扫到无数酒瓶,它们像约好似地,噼里啪啦争相碎到大理石地面上,与喇叭一起,奏成天衣无缝的交响曲。
片刻,有人唤,“程小姐。”
接着,变成清冽地一声。
“程改改?”
打从魏宅出来,盛杉眼皮就一直跳。
她给程改改打电话,才发现对方手机没电。跟着跑了一整天,盛小姐九点过才闻到饭香,筷子方拿起,却接到周印通知,“她出事了。”当下哀叹,真是冤家。
周印顺道来接她,去医院的路上忍不住叮嘱了几句,“等会儿你师兄无论做什么都别拦着他。”
盛杉一滞,美目一亮,“难道,你们真有什么不可告人……”驾驶座上的男子轻微瞥她一眼,盛杉即刻收声,扁了扁嘴道:“那他要杀你,我还能不拦着?”
“更不能拦,”他顿了顿,才接着说,“要是误伤怎么办?”
这突然一句,威力不亚于他慎重其事说上百句我爱你,盛杉不知是羞了还是满足了,脱掉凉鞋缩进副驾驶,安安静静地,盯着干净的白脚丫傻笑。
抵达医院,电梯徐徐上升至23楼。
刚出去,盛杉才知周印的提醒并非多余。她满腔好心情,都被自家师兄的表情给吓退了。
“到底怎么回事?”
黑发黑眸的人拽住周印的肩膀,顺势将他抵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处。窗口大开,周印被他来势汹汹的样子迫得探出半个身。
盛杉吓得花容失色,跳过去用力拽叶慎寻的手,“师兄,你先冷静!”却拽不开,只见得他由青转黑的脸色,“我很冷静。”几近咬牙切齿。
“你这叫很冷静?那你不冷静的时候?!”
“我不冷静,他已经下去了。”
说完,意有所指瞧了眼大开的窗口,暗含威胁。
周印利用墙根稳住下盘,冲着急的盛杉摇了摇头,再正视叶慎寻,清俊面容对上略显扭曲的轮廓,默了默,没好气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一定要保住她?”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我没这般豁出去姓名地救过叶慎寻,那么我对他而言,形同路人而已。
闻言,叶慎寻的身子忍不住往后小退几步,满面震惊。
其实,当好淑女心惊胆颤地将我推进手术室,并叫来肾内科的主治医师,他已然有了某种预感。待真正从周印耳朵里确定真相,他眼前还是止不住地一暗。
就在半小时前,他还因将我至于难堪境地而自豪。别人调侃我,他加入其中。别人灌我酒,他嘴角含笑。别人要与我玩游戏,那一桌能灌死正常人的液体,他眼也不眨,看我被生吞活剥油煎炸。他一心想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如今的我对他而言,简直人烦狗憎。我的嗔和怨,我的悲和喜,终于从今天起,与他再无关系。
可叶慎寻自诩聪明,自认将我琢磨透了,却从未想过,我能为他豁出性命。
“原来、原来不是去找他……”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叫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好淑女不知怎么接话。
周印此刻最理智,站直身询问:“情况如何?”
好淑女也不管面前都站着谁了,口气很不好,“酒精中毒性休克。程程姐搞什么?明知自己的身体还跑去喝那么多酒,简直不把性命当回事!”闻言,盛杉向叶慎寻望去,却只见他喉头轻耸,指尖抖动,仿佛只能撑着凉凉的墙壁才能找着依附,心下暗喜好机会。
“唉,我们家改改好可怜。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没嫁人呢,就身心俱残。以后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独自一个人在世上生活,该怎么办?”
周印也是个记仇的主,抄着手淡着脸去接茬,“没关系,我相信这样勇敢善良的姑娘,总会遇见一个人,如珍似宝地待她。”
果然默契十足,盛杉忍住笑,“那人什么时候出现?我已经舍不得她孤苦飘零。”
“嗯,总有谁在等。”
“谁?现在看来,等着她的是阎王爷吧!”
好淑女离得叶慎寻近,清楚看见男子太阳穴突了突,青筋毕露,凌厉的眼风扫到盛杉的方向,吓得她赶紧闭了嘴,往周印身边靠。
现场气氛不对劲极了,好淑女赶紧逃,临逃跑之前,想起什么,从宽大的护士服里将程改改摸出一件薄薄的衣衫,“她的衣裳是不能穿了,劳烦你们找一件替换。”
抬眼,正是程改改之前身上穿的雪纺白,此时已变得脏污,是灰尘与什么液体黏在一起发沉的痕迹。那痕迹不仅领口处有,胳膊与手肘等地方也四处分布。
叶慎寻眼眶越紧,逼近小姑娘:“怎么还有血?”
好淑女愣,“这、她脑袋与胳膊都有出血现象,手肘是玻璃渣子的杰作,所以情况才更麻烦,必须同时进行消炎。”他才记起,我晕倒前曾撞到过音箱设备,还一手将数十个酒瓶扫到了地上,自然无法幸免于难。
此刻,有人的心更是五味陈杂,担忧、懊悔、澎湃心血交相在脑子里滚,最后还是让愧疚占了上风。曾经他以为,猜中了与我的结尾,所以及时收心,任我装疯卖傻。如今却得知,我这颗万年铁树,也曾为他开过花。
而他,却亲手施云布雨,叫这朵为他开过的花,经历电闪雷鸣。
不多时,魏宅也接到了消息。
原本因为魏光阴的缘故,程穗晚的胳膊不小心被划伤,他心有愧疚,拿了纱布要亲手为她包扎,何伯适时推门而入,躬身一句,“先生。”他头也不抬,继续手里的动作,“怎么?”
何伯似考虑了片刻,才缓缓道:“那位程小姐……好像正在抢救。”
顷刻,拿纱布的人手指不稳,再回神,影子已出了玄关。
身体特殊的原因,魏光阴虽车技好,却并不爱开车。以往出入都有司机,只他和程改改单独在一起的时间,才会屏退众人,亲力亲为。、此时已近深夜,近郊车道上只有袅袅几部穿梭的影子。他预感很不好,心急如焚间,脑袋里一根弦倏然紧绷,磨蹭着控制整个意识的大脑。慢慢地,车道与两旁的建筑消失,化为蜘蛛织出的网,四面八方往里收紧。而他,是网中唯一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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