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开,眸光沉沉,“不能让她死。”
“不死就能在一起吗?!”盛杉忍不住了,眼角和眉骨都泛着红,“她不死在别的地方,也会死在你爹手里!”
“那就一起吧。”
过于快速的回复,惊了周印与盛杉,他却想通什么似地,莞尔,“原本叫她走,是为了保她安宁。留下谷朵,也是遵从她的意思。如果做的这些都无法达成所愿,为什么要放手?从头至尾,她都那么自私,这次,不想再纵容。未来究竟会怎样,我已经不想在乎。现在,我只想找到一个人,让她幸福。”
听说,死去的人最自私。因为肉身消弭了,灵魂却会去到爱她的人心里。叶慎寻想,若程改改的灵魂真去到他心里,他得多憋屈啊?无法再大展拳脚。更没有宽广抱负。整天盘算着吃肯德基还是麦当劳。
从此,活得我不像我。
周印率先明白,嘴角扯了扯,放开制着他的手。
“你知道她去了哪儿?”
那人已走远,剩回音飘荡。
“西藏。”
此去拉萨,叶慎寻不过在赌,赌程改改无法抛弃身世与她一样可怜的青豆。那么,拉萨是她俩唯一的容身之处。如果她够聪明,带走了青豆,起码能从周围邻居的言辞中,探着点口风。
可程改改吧……有时候,聪明过头。
她深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反正叶慎寻都要结婚了,应该也寻不到这儿来。至于光阴,更不可能。索性就在拉萨原来的小院儿重新住了下来,继续担任教师,写稿子,赚钱。将死之际,再想办法将青豆托付给盛杉,说要去环球旅行,洗涤心灵什么玩意儿的,应该能糊弄过去。
所以,叶慎寻出乎想象中顺利地找到了程改改,可他去得不是时候。
当日是拉萨当地什么节,学校放假,全校学生出游去了。各家小孩带来羊肉羊腿蹄子和糕点,老师们负责帮忙整理食物,在西藏数一数二的纳木错湖旁。观天水一色,品人间风光。
叶慎寻匆匆包车前去,到了,一眼望到人群尽头的那抹影子,正在教青豆怎么生火。她又瘦一圈,炊烟腾云驾雾,围着尖尖的下巴绕,一时仿佛不在人间。
他看得心紧,风尘仆仆来,连衣裳也没换,悟了一头的汗,正要过去,当地一年轻的康巴小伙子朝女孩方向挪了挪,目光热情赤裸。叶慎寻从后方迂回走近,便听得二人对话。
“他们说,你和丈夫离婚了?”
程改改一愣,片刻反应过来他说的谁,当时便不知怎么解释,只好点点头,“算是吧。”
“为么子?”
这下回答倒迅速,“他移情别恋。”
想想又道,“移情别恋知道吗?就是说好要保护我一辈子,最后却保护了别人一辈子。”
见两人姿态亲密,叶慎寻胸口本来就郁郁。又听她清淡带怨地这么两句,整个都世界天旋地转。曾以为躲过的飞刀啊,冷箭啊,砒霜啊什么的,统统往身上砸来,忽然就不敢靠近。
期间,程改改明显有心无力,康巴青年帮着做了些重活。用餐时,她吃几口,便反胃一口,脸色不好极了。
本来身体机能已经负载,加上在高原地区,简直自找折磨。可她也不明白为何,这天大地大,却始终觉得,唯独这间小屋子,才是她安身立命之所。
手心的血口,不知何时正慢慢褪去颜色,程改改缓过眩晕的劲儿,在烈阳下盯着小小的“痣”发呆。青豆来拉她,“姐姐,我想去上面画画。”遥指不远处的小山头,能纵观大半个纳木错湖。
一大一小牵着往上走,叶慎寻小心翼翼跟着。刚坐定,远处传来隐隐钟声。
青豆不爱说话,却是个激灵的孩子,碰碰程改改的肩头小声问,“姐姐,你是不是在想念叶哥哥啊。”
她脸一红,戳她脑袋,“人小鬼大,究竟想念两个字会写吗?”小姑娘立马写给她看,有模有样地,再不是无法断文识字,在角落独自舔伤的独角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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