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写行书和草书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用硬毫笔,因为硬毫笔写起字来比较爽利,便于挥洒,易于起倒得势,而写楷书、隶书和篆书的时候大部分人会用软毫笔,软毫笔易于滋润饱满,当然对于那些书法大家来说硬毫软毫都能挥洒自如,不受拘束。
王家和手中之笔是鼠须笔,鼠须笔是用老鼠的胡须做成,所以性能□□,传说中国古代东晋王羲之就是用鼠须笔写《兰亭序》的,笔有“四德”也就是尖、圆、齐、健。
王家和的这支笔笔头尖,笔毫凝聚在一起时比较锋利,笔的四周遥远壮饱满成圆锥状,王家和将笔发开以后,用手指把笔毫捏扁,使笔尖如油画笔似的呈扁平状,此笔齐平划一,书写时齐心合力,笔画圆满起倒自如,笔毫有弹性,笔力挺健,按下去笔毫铺开,提起来笔毫自然回复到凝聚状。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王家和手上的这套文房四宝都是上等佳品,可见庄夫子对于这个弟子确实是疼爱有加了!
王家和铺平宣纸用镇尺压住,准备工作做完后,他微闭双眼在心里又打了一遍腹稿,睁眼后不再犹豫直接下笔一气呵成,等他写完后又写了两幅同样的字,但感觉都没有第一次写得好,便也不再做无用功了。
王家和一边清洗毛笔和砚台一边让字迹风干,只等时间一到就把第一幅书法交予夫子评判,此时书法比试的时辰也已经差不多快要结束了,其实若是单纯写字的话用的时间还是比较少的,反倒是准备工作花了大量的时间,这也是每次比试书法要花很长时间的原因。
王家和将洗好的毛笔倒挂,砚台也是倒扣放置,不知不觉时辰已到,王家和拿着写好的字出了隔间,只见程钟铭已经先他一步出来正把写好的字给夫子品评,王家和打眼一瞧,程钟铭所写的字体果然就是楷书,书法的内容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外君子内小人,不可为也,王家和看了这句明显带有讥讽意味的话不禁挑了挑眉,这是在讽刺谁呢?
程钟铭一见到王家和就说,“王同窗写完了?看来要求你写一幅书法确实为难你了!乃至于你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的作品已经给夫子们看过了,王同窗是否愿意评鉴一二?”
王家和满心无语,不就是比他写字快用时少嘛!有什么可得意的?他又没有超过规定的时间,只不过踩着点刚刚好而已,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嘛!不过程钟铭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人看了真够碍眼的!王家和心思一转,顿时一个想法就在心里成形了,你不是让我来评鉴嘛!那我就好好看看,顺便给你添添堵!
王家和上前仔细的瞧了瞧程钟铭的这幅楷书,但就字体而言,确实如老师当初所说的附有几分风骨和灵气,快要达到登堂入室的境地,再想想先前他在第一场品鉴楷书时所说的话,看来他在楷书一道上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过王家和可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王家和面上作为难状,“程同窗也知道我初来府学不久,对于楷书一道知之甚少,再说这里有这么多的夫子在场,论评鉴他们肯定更能恰如其分的品评,我一个还没读过多少书的乡下小子就不在众多夫子面前献丑了!”
程钟铭听了王家和的这番话心里得意非常,看来这小子挺识相的嘛!知道对楷书一无所知所以就不敢评鉴,以为这样大方的承认就能过关了?说到底还不是技不如人嘛!
就在程钟铭暗自窃喜之际,王家和话音一转,“虽说我无法品鉴程同窗的书法,但我还是认得上面的字的,程同窗这段自勉之言真是令人赞叹啊!”
程钟铭一听这话顿时脸都绿了,什么叫作自勉之言?他写这些字明明就是来讽刺这个小子的啊!如今被这小子这样一说,岂不就是自己成了外表看着是个君子内里实际就是个卑鄙小人的人了?想到这里程钟铭七窍生烟都快成烧开了的水壶了!
为了扳回一局程钟铭主动请求夫子评鉴,众夫子看完后讨论了一会儿由纪夫子代表发话,“这幅楷书字体端庄大方欹正相生,形态方圆兼备一笔而下,用笔刚柔相济,提按分明牵丝劲挺,亦浓亦纤无乖无戾,亦中亦侧不燥不润,虽其中略有滞涩透着沉郁之意,但瑕不掩瑜,只要你增加阅历开阔眼界,想来不久之后便能真正达到登堂入室之境了。”
程钟铭下意识的忽略了纪夫子所说的后半句话,只觉得夫子对他的书法满口赞言那么这场比试他必然会赢!等夫子看完那小子的书法后,是玉是瓷一试便知,到时候谁是内里草包之人,谁有真才实学自然会见分晓!想到这里,程钟铭越发迫不及待的想见见王家和的大作了。
“不知王同窗所作书法如何?花了半个时辰才完成的书法想来肯定会让我们惊艳吧!”
王家和全当程钟铭在放屁,也不理他直接将书法展示在众人面前,程钟铭一看立马就笑出声来,“王同窗,即使你明知自己必输无疑也不用就自暴自弃吧!亏你还是个读书人,难道字都不会写了吗?你这样乱写一通岂不是在戏弄我等?你把众位夫子和同窗置于何地?”
王家和自遇到程钟铭以后都不知道无语过多少次了!就算你想看笑话好歹你也得有点耐心啊!至于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摆出一张嘲讽的脸嘛!还没弄清事实就轻易下决定,你是对我有多大的偏见?难道就不怕待会儿被打脸吗?再说难道我长的就那么像是一个脑子进水的人?会这么不知轻重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中戏弄众人?
王家和一脸委屈的说道,“程同窗,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再怎么不知礼也不会在这种场合戏耍各位夫子和同窗的,还请你仔细看看我的这幅字!”
王家和立刻将宣纸翻过来展示在众人面前,原来这竟然是一幅反体字,反体字就是将字反着写,从背面才能看出所写的内容,众人一瞧顿时惊讶非常,就连庄夫子都是又惊又喜。
王家和见了众人的表情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当初老师说即使用行书字体可能也无法取胜的时候,他就在心里暗自决定以奇字取胜,如今看众人对这幅书法满眼赞叹之意,顿时对取胜一事就感觉十拿九稳了。
纪夫子不待他人说话便道,“此幅行书字体流畅自然,结构奇险率意变换灵动,形态清新飘逸秀丽颀长,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用笔行云流水洞达跳宕,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悬针收笔处有正有侧,或曲或直,最奇之处是正字反写,能从背面看出所写字迹,可见你笔力雄劲力透纸背已至入木三分,此幅行书已达登堂入室之境!实在是妙啊!”
其他夫子也赞同的点点头,不少夫子都赞言庄夫子收了一个好徒弟,就单单这手行书来看,府学里有一大半的学子都比不上王家和,可见庄夫子所收的这个弟子确实是有真才实学!
庄夫子早已收起脸上的惊讶之情,一副我早已料到此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对着周围满口称赞之言的夫子谦虚了几句后故意对王家和呵斥道,“顽皮!你既然是正字反写怎么不早些说出来?这种场合可不是你的玩耍之地!玩心太重了些!”
王家和故作委屈状,“老师!是弟子的不是!我也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说此事,程同窗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指责我了!哎!是我考虑不周!让众位夫子误会了!弟子在这赔礼了!”
纪夫子在一旁道,“庄老!你也别怪这孩子了!这也不是他的错!再说以他的年纪有些玩心也是常理,难道要像你一样天天摆着个脸?那多没趣啊!”
其他夫子也在庄夫子面前为王家和说好话,庄夫子这才装作一副不与其计较的样子对王家和道,“既然众多夫子为你说情我就不再罚你了!可别再有下次了!”
王家和作羞愧状,“谨遵老师教诲!”又一脸感激的对着众位夫子一揖到底,“多些各位夫子为学生求情,学生感激不尽!”
庄夫子和王家和这师徒两人配合默契一唱一和,收获了众多夫子和学子的好感!程钟铭原还想着在王家和明知写的是反体字还故弄玄虚戏耍众人一事上做些文章,谁知被庄夫子抢先一步说了出来,在众人面前演绎了一场严师佳徒的戏码,这让他郁闷的都快吐血了!
王家和见程钟铭都快绷不住正人君子的形象了,就想故意刺激刺激他,于是假意说道,“程同窗,刚才所造成的误会确实是我的无心之失,还望程同窗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程钟铭见王家和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顿时一口气堵在心中上不来也下不去,王家和见状心情更加愉悦了,嘿嘿!有句话叫做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现在总算是切身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纪夫子等人一致评定此次书法比试由王家和胜出,还将王家和与程钟铭两人的书法作品给众多学子评鉴,靠的近的学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看到了两人的书法作品,离得远的学子只知道王家和正字反写并且最终取胜,至于字写得如何并没有亲眼看见。
此时当那些学子拿到王家和的书法时心中顿时惊艳不已,不说正字反写这一本领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看其行书字体,笔走龙蛇洒脱大气,能从背面看清字迹可见其笔锋强劲笔力雄厚,不少学子私下里用自己的书法与其比较都觉得自愧不如,再看看宣纸上所写的内容更是觉得羞愧异常,只见宣纸上写有二十个字:堂堂八尺躯,莫听三寸舌,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这二十个字明显是对世人的告诫,男子汉大丈夫,堂堂八尺之躯,不应听信三寸舌的搬弄是非,假如听信了谗言,可能很多关系都会被破坏,许多人会受到伤害,所以君子要明是非知进退,不可听信谗言。
想到先前十天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到处都在说庄夫子新收的弟子如何不堪,许多人都是人云亦云夸大其词,如今再看看王家和的种种表现,分明就是个天赋出众有些真才实学的学子,若他真是表明锦绣内里草包的话,那在书法上比不过他的学子又是什么?
此时不少学子都觉得庄夫子会收王家和为徒还是说得通的,心里也对王家和多了份尊重认同少了几分轻蔑偏见,程钟铭见到周围学子的种种变化脸色更加难看,都快成猪肝色了!
97.第97章
王家和在赢了书法比试后便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不管接下来的画技比试是否能赢他都不用担心会堕了老师的名头了,毕竟先前第一场的书画评鉴已经证实了他并不是不学无术之辈,再加上刚才那一幅正字反写的行书,这可不是一般的学子能写得了的!他已然用他的才华改变了众人对他的印象,改变了先前对他的偏见。
接下来就是画技比试了,双方学子同样进入隔间,由于作画比写字更为复杂所以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作画手法内容流派都没有限制,随学子自由发挥。
到了这个地步程钟铭已然明白他先前想着让王家和身败名裂的打算八成已经落空了,第一场的品鉴书法他并没有取得绝对的上风,甚至隐隐有些不如王家和,后来的书法比试更不用说了,他不仅惨败于王家和还因为心急没有看出那幅反体字而在众多夫子面前丢了脸面,如今他只希望左峻在比试画技的时候能够扳回一局,也不至于让他们几人输的太过难看。
若是连画技都输了的话他们可真就无地自容了,以后在府学里肯定也会被人奚落,程钟铭此时已经隐隐有些后悔当初与王家和约定比试了,好歹也应该等摸清了那小子的真实情况后再行发难也不迟,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就此罢手了,等左峻赢了画技比试后他们也算扳回了一局,先把今天之事揭过去后再想其他。
在程钟铭心里这场画技比试左峻肯定会赢,毕竟以左峻的画技,王家和要想赢过他至少要在画技方面有七八年的功底,而王家和才十三岁,要想赢过左峻,王家和至少要在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练习画技,他一个乡下的小子四五岁的时候估计还在玩泥巴呢!有那手令人惊艳的行书已经出乎程钟铭的意料了,若是王家和还能在画技上胜出那他岂不就是一个妥妥的妖孽?
其实从某方面来说王家和就是妖孽,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妖孽,他披着这副十三岁的皮囊内里却装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所以程钟铭之前想要扳回一局的想法注定会落空,哎!也是他倒霉!踢到了王家和这块铁板,原想着把王家和当作铺路石如今自己却成了对方的垫脚石!
其实若王家和真是古代的本地人,那他一个乡下小子再怎么有天赋有能耐也不会如此妖孽,毕竟年龄阅历摆在那里,这可是实打实的差距!但如今这个王家和只是表面看着嫩而已内里可是一块非常难啃的硬骨头,他们之间的比试就相当于一个拿着弯弓大刀,一个拿着火箭筒迫击炮,装备悬殊如此之大双方还怎么打?所以程钟铭注定会是一个悲剧!
王家和本想把此次书画比试的场景画下来,但在一个时辰内完成这么大幅的画作,他也没有把握,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单独画一幅人物画了,而这画中的人选无疑就是庄夫子了,正好自拜师以来他也没送什么珍贵的礼物给恩师,此次他正好借花献佛画一幅以老师为主的人物画。
王家和拿出先前在书斋定制的木炭条,又把在书斋买的瞿木纸铺展开来,这瞿木纸是从夷族那边传过来的,先前鉴赏的一幅夷族之画所用的画纸就是瞿木纸,这种纸与宣纸比起来纸质稍硬,表面较为粗糙更容易上色涂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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