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谢二人算不上交情甚笃,只不过从前谢礼宾父亲在世的时候,是s城炙手可热的私厨,周父很喜欢谢老的菜,一来二去,周是安也与谢礼宾照面几余。后来谢老过世了,谢礼宾某日诚意满满地想让周是安带他一道做生意,那时候周是安刚接手秦之惠的设备代理权,确实需要扩充人手,二人年纪约仿,谢礼宾只长周是安一岁,给出的理由又踌躇满志之状:父亲也算留了点家底给他,长姊也有自己的生产,他作为谢家唯一的男孙,总不能靠着父亲的遗产过活吧。
谢礼宾在决定自立门户之前,是在机关部门工作。
周是安喜欢与两种人打交道,一是绝对的天赋之人,二是很有分寸且会自省之人,前者省很多口舌,后者来往起来比较自在。
毫无疑问,谢礼宾属于后者。
众多代理商中,周是安确实与他有几分交情,从前说不准是不是谢礼宾一向有礼相待,现在,更说不准,为了什么。
难道只图了分成的数目?
周是安迎风坐进车里,饶是小汪回来的一路都开着车窗及天窗,车内还是一团乌烟瘴气的烟臭味。
他不怪小汪,只冷着眼,整理袖扣的时候,骂今天逢迎的那几个圆脑肥肠的男人,“老东西!”
话音刚落,像是刻意与周是安叫板似的,他酒没醒得齐全,正在恼那几个老家伙一手的烟,熏得他车子尽是味儿的时候,车外有人叩窗。
周是安抬眼望去,脑海里竟然乍现了三个字:小东西。
他被自己的下作惊醒了几分酒。
敛敛神,降下车窗,不疾不徐,不轻不重的口吻朝车外的某人开口,“有事?”
言晏始终觉得欠周是安一声谢谢,她刚才下楼,清晨到下午三点一刻,算不上饥肠辘辘,但也无精打采得很,刚买了杯咖啡续续神,正巧出来的时候,看到周是安一身正装地上车。
无论待不待见这个人吧,好歹人家捡回她一个清白,在楼上一顿发脾气又被他撞见了,言晏说不上来什么情由,似乎想为自己正名一下。
“上次,在酒吧,谢谢周先生。”言晏将手里那杯没开封口的拿铁递给他,算作还恩。
周先生?周是安听人这么称呼自己太过寻常了,怎么在她口里叫着,他就这么膈应呢!总觉得哪里不舒坦了。
目光在她身上,上下一个打量,还是那黑白色的t恤仔裤,西下的余晖,侧在她一边的脸颊上,有着橘色的光,周是安没有理由拒绝人家一个小姑娘诚意满满的谢意,可是想到那晚抱她走的那个小男生,他还真得有点小人起来了,
“真要谢我?”他偏过脸,目光笃定地,一眼望进她的眼底。
“……嗯。”言小姐显然没什么道行,生生被周是安望得移开目光。
“那就重买一杯吧,不好意思,我乳糖不耐且不喜甜,牛奶换豆浆,多加一个espresso。”他故意指使她。
车外的人一秒错愕,随即好像又领会了他的习惯,“那这杯给司机小哥哥喝吧,我再去买。”言晏说着,将手里的那杯摩卡移步送给了小汪。
小哥哥,嘴还挺甜。
言晏折回去再买一杯,周是安降着半截车窗等她,车里电台里播着一首很恣意风流的民谣:
……
风流子弟曾少年
多少老死江湖前
老我重来重石烂
杳无音信
我性空山
……
待言晏按照周是安的口味重新买回那杯热气的咖啡,他单手接过,不无失意的口吻瞥她一眼,“嗯,咱们平账了。”
言晏哑然。
周是安关照司机开车,等到后视镜里再也瞧不见那影子了,周是安把手里的那杯咖啡搁到小汪手边的水杯架上,玩笑说,“都给你喝了,小哥哥。”
小汪一脸委屈,“周总成心拿人家小姑娘寻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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