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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太平令第三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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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在两人离席之后的不久,彼时席间觥筹交错,仍是一派祥和风雅的景象。

虽是白日,庭下仍旧是燃着儿臂粗的金丝蜜烛,烛身雕镂着精细繁复的花纹,尽显豪奢,迷离的火光微微摇曳,更显得莲池之中几朵一人高的玉制莲台亦真亦幻,有如仙境。

清风徐来,红光一闪,数匹红绡拂过池上几朵邻近的硕大莲花,席间名士们不及惊呼,便见忽有数名舞姬自这数座莲台之上飞舞而起。她们衣袂翻飘,配以靡丽的丝竹与曼妙渺远的歌声,似能挑动每个人心底的每一丝情绪,已有不少在座之人一面轻轻摇晃着酒觞,一面叫起了好来。

“素闻怀秀园豪奢非常人可想,今日得见才知并非妄言。”一片绮丽奢华之中,苏敬则施施然放下手中的白玉茶盏,优雅斯文地笑了笑,微微垂下的眼睫宛如鸦羽轻覆。

“洛都繁盛,自然不是江南所能企及,何况石斐此人喜好铺张,故而如此。”慕容临此刻正百无聊赖地把弄着手中的云雷纹酒觞,眉目丰神俊朗,行止如日月入怀,“这样看来,他与太原王氏斗富之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

“如先生所言。”苏敬则仍是带着几分笑意,语调温和而恭敬。

石斐与太原王氏斗富事出先帝一朝,先帝之舅父王氏以台澳釜,石斐便以蜡代薪;王氏作紫丝布步障四十里,石斐便作锦步障五十里。

又传闻王氏曾得先帝暗助,获赐一株二尺珊瑚树,枝柯扶疏,世所罕比,王氏便以之炫耀于石斐。岂知石斐当场便以铁如意击之,珊瑚树应声而碎,不待王氏发怒,便道“不足多恨,今可还于卿”,命左右皆取珊瑚树,有六七株竟是高达三四尺,且条干绝俗,光彩曜日,王氏也唯有怳然自失。

“也亏得先帝与那王大人都是宽厚之辈,”慕容临却又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颇有几分讥诮之意,“盛极者易衰,虚美者多败……石斐最好能明白这些。”

苏敬则微微颔首,声音中带着几分闲然的温柔笑意:“先生所言极是,局中人若尽能如此自处,又岂会有诸多风流云散?”

慕容临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番座中诸人,也不作深入之言,只是轻飘飘地接过:“我与你也不过乘兴一言罢了,到底是冷暖自知。”

两人闲谈之间,庭下恰已一曲终了,莲台上有落花徐徐飘扬,歌姬与舞姬向着客席微微一福,次第站到一边,而客席之上的名士们纷纷交口称赞。

“此女歌喉犹如天籁,着实醉人。”

“这几名舞姬亦是身姿曼妙,石大人这个月选来的女子可真是一绝……”

“大人向来眼光独到,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观那舞姬容色姝丽,举手投足间亦有豪情,‘红颜傲骨’,想来便是如此啊……”

“这个月?”苏敬则了了地听过那些名士对石斐的奉承,似是觉察出了什么奇怪之处。

“看来石斐宴请宾客时的另一个嗜好,你还不甚了解。”慕容临微一挑眉,抬手饮尽了杯中琼浆,正掩过了他此刻的神色。

他话音方落,便听得一声突如其来脆响,庭中之人止了笑语,微微一愣。原来是一名新来的美姬往来之间不慎摔碎了手中的琉璃盏,正慌张得不知所措。

“那边是怎么回事?”石斐声调冷冷,全然不似方才与诸名士攀谈时的热络模样,循着声看了过去。

“大人,不过是一个侍婢没拿好酒盏,这等小事自然……”怀秀园的管事趋步上前,恭谨地低声说着,似有小事化了之意。

“大人饶命,婢子不是有意的,婢子愿意将功补过,只求……”那名犯了错的美姬神色惊惶,深深地跪伏在地。

“拖下去,换一个。”石斐微微阖眼,语气平淡微冷,没有任何情感变化,“连这点东西都拿不稳,还能在我手底下做什么?平白地叫贵人们看了笑话。”

管事似乎不曾料到石斐如此动怒,一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欠了欠身行礼以示遵从。

而客席上的名士们听得石斐此言,忽而长久地停止了谈笑之声,一双双眼睛有意无意地都看向了那个方向。寂静的酒席之上只听得远远传来那名美姬的哀求:“大人饶命!婢子知道错了!婢子……啊啊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便有一声极轻的液体喷溅之声让她永远地沉默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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