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萧乾扶住她的肩,将她往怀里一揽,“便是损了阴德,也当由我来偿。更何况——”
他缓缓勾起墨九的下巴,见她不知所时已然红了双眼,不由一叹,“傻子,这么伤心作甚?其实——苏逸和那个孩子都没有死。”
“没有死?”墨九大惊,都顾不得把下巴解脱出来,满脸都是惊喜,“怎么回事?”
“嘘——”萧乾略带责怪的瞪她一眼,压低了嗓子,“事关重大,此事须得保密,你大声咂呼做什么?”
“我错了!”墨九马上道歉,然后保证,“你快说。”
“我并不想要他们性命,可他们——又必须死。”
当初的萧乾尚且如此,更何况宋昱旧太子的身份?
哪怕他年纪小,可他不死,又如何活?
只有死亡,才能重新活成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宋昱不得不死,为了成全苏逸一世名臣的身份,他自然也得去死……阿九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听得他的解释,墨九是激动的。
可仔细一想,心底却是微微一凉。
一开始萧乾并不告诉她真相,而是告诉她噩耗,就是为试探她的反应么?
或者说,试探她对宋熹的情分?
抿了抿唇,突然的,墨九有些不舒服。
曾经他们无话不说,根本无须猜度,也可以心意相通。
如今,是**蛊失去了作用,还是帝王之心实在太过强大,不仅震住了**蛊,还生生破灭了他们用数年时间建立起来的信任磁场?
心里默叹一声,她转过身,望向宋熹棺椁远去的方向,目光幽幽。
“六郎,你终是不信任我了。”
其实,早就料过会有这样一天的,不是吗?
可为何真有这样的事情出现,她却会这般难过?
“阿九……”萧乾眉心一拧,把她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问出的话却与她的话风马牛不相及,“你还要多久才可以放得下?”
在对宋熹的感情上,墨九并不心虚。但因为她隐瞒了六个仕女玉雕的事,对萧乾始终是有愧的。
心底纠结一下,她习惯性地拽住他的袖口,扯了扯,“六郎,对不起,其实我并没有……”
“我都懂,阿九。”萧乾打断她的话,修长的手指慢慢捻起她散落的一缕发丝,任由它缠绕在指尖,缠绕、缠绕,就像这一个理不清的结,缠了许久才悠悠开口,语气稍稍有些冷漠,“我允许你为他难过一阵子,但不允许你为他难过一辈子。”
说到这里,他将从袖子从墨九手中抽出,目光直直望入她的眼中,涩涩一叹。
“毕竟——我也会难过。”
一句话说完,他叹息一声,转身大步离去了。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早些回去休息。”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墨九仿佛听到了心脏坠下的声音。
是她忽略了他的情绪,还是他忘了顾及她的感受?
是他们的关系走入了死胡同,还是所有夫妻都逃不过漫长岁月的情感消磨?
或者是——她一直无法怀孕,又生不出儿子的事,终究成了他们之间最沉重最难弥补的隔阂?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大狄朝盛世繁华,生机勃勃,江山一片锦绣。
燕京的新都正在筹建,临安的旧都也未凋敝。
这一年来,墨九除了回兴隆山,大多数时候都与萧乾住在临安。
战争之后,百废待兴,每日的事情可以累得人脚不沾地。但即便如此,萧乾也从来没有忘记他身为男人的“耕耘”,在房里那里事上,倒也没有屈着墨九,尽鱼水之欢,享夫妻情事,一如既往的契合。若说美中不足,还是那事——哪怕他爱劳动,勤耕耘,并费尽心力为墨九调养身体,她的肚皮,始终没有半点消息。书房里,他亲自开的药方都叠了厚厚一个医架了,依旧毫无作用。
久盼不至,他们心下焦灼。
就连朝廷里,也渐渐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且不说墨九身上本就有“天寡之女,只能生女”的邪门传说,单论自古以来,有哪一个帝王不是王宫六院七十二妃子子孙孙枝繁叶茂的?
然而,群臣都为之急,但没有儿子继承大统的萧乾,却在大狄朝建立的第一日,就随诏颁发了一道“废除六宫”的圣谕,自皇后以下,不设妃嫔。
也就是说,大狄朝的后宫形同虚设,墨九一人独占了萧乾所有的私人情感,得尽了他所有的恩宠。
在男尊女卑的时代,这是不可想象的震撼。
那道圣旨,曾令天下哗然,引各种舆论纷争无数——老实说,依墨九在当世的威望,如果她的肚子争气一点,为萧乾生个儿子,哪怕有一个,也许都不会引来那么多的非议。偏生这一年一年过去,眼看萧直都八岁了,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半点喜讯。这么一来,真是皇帝不急,快要急死太监们了,各种明里暗里的谏言,各种夹枪带棒的影射,听得萧乾耳朵都长茧了,哪怕他有意瞒着墨九,不让她知道了烦心,这些事也会稳稳落入她的耳朵。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哪怕萧乾不在意,也架不住有些人三番五次的提及。
人活着,始终是生存在大环境之中,这世上,并无完全洒脱逍遥自在的人。
这件事,成了扎在墨九身上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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