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湘吓坏了,她只道妈妈要拿刷锅子的竹涮子狠狠的打她一顿,没想到妈妈会突然这样子哭起来。
“啊……啊……”妈妈蹲在那里大声哀嚎着,哭得像个没吃到糖的撒泼的小孩,完全不是她以前的路数啊。
齐湘吓得赶紧扯起洗脸架上的毛巾,跪到妈妈面前,往妈妈脸上擦。
妈妈仰着头,随着哭声,泪水哗哗的流着,她擦也擦不赢。
“哇……哇……” 齐湘也哭了起来,她从来没见过妈妈哭呀,即使7个多月大的弟弟被强制引产的时候,妈妈也没这样哭过啊。
姐姐的成绩一向也瘟,比她这次的成绩还要瘟,可是妈妈也从来没为这样的事哭过呀。
她又惊又怕,边哭边为妈妈擦眼泪,哽咽着哭道:“妈妈我错了,妈妈你不要哭,你不要哭……”
毛巾一头擦妈妈的眼泪,一头擦自己的眼泪,最后,一条毛巾都被打得湿浇浇的,两人的哭声才慢慢的变小了。
妈妈红着眼睛哭道:“你对不起我,你就是对不起我,你跟你姐姐不一样,我对你一直抱着希望的,我对你是有希望的……”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错了,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以后不会了,我一定会好好学,会努力学……”
“你不准再跟小楠坐一桌了!”妈妈得寸进尺。
“不了,我下学期不跟她一桌了,我去跟老师讲,我跟学习委员坐一桌,好不好?” 齐湘耐心的哄着妈妈。
邓秀红着眼睛瞪着她,研究她,好长时间过去,才像个小孩似的,嘴巴一憋,把手给她:“拉我起来。”
齐湘赶紧将反常的妈妈拉了起来,又赶紧打了一盆水,把毛巾拧了几把,递给妈妈擦脸。
妈妈擦了几把脸,说:“你说过的话,你自己要记得。”她小狗似的直点头:“记得记得。”
“还得做到!”妈妈又说。
“一定做到,下学期,我绝对要考到班级中上。”她神情严肃的跟妈妈保证。
“你也洗洗脸吧,反正以后就靠你自己自觉了。”妈妈去捡锅铲,拿水瓢冲洗,说:“你先回房间吧,等会下来吃你最喜欢的土豆烧排骨。”
齐湘“嗯”了一声,转身爬着木梯子上二楼。
妈妈这人,刀子嘴豆腐心,虽然骂起人来,嘴巴没个把门的,但是生活方面,又非常的照顾她。
狠起来,那是真对她狠;好起来,也是真对她好。
她真担心自己以后被整个人格分裂出来。
初中以后,妈妈已经不打她了,但是今天这反应,实在是让她始料未及。
“原来,妈妈对我是有期望的!”
齐湘心里又有些欢喜,妈妈从来都没说呢,原来她心里,是觉得我能有出息的。
她的心里,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重要性,对自己的未来,竟然也有了一丝期待。
这天中午,爸爸下班回来后,妈妈也没跟他提齐湘的成绩。他们说些单位、生活里的闲话,突然又提起,钟策暑假要过来看他们的事儿。
齐湘心又惊了一下,还以为那封信被爸妈发现了,后来一听,才知道,原来是钟叔叔写信来,说了这个事儿。
他们啧啧感叹着钟家老大的优秀,商量着钟策来了怎么招待这孩子。
齐湘扒拉着饭,一声不吭,对钟策的到来,却异常期待。
火车加客车,足足三天三夜,钟策终于踏上了云山镇的土地。
下了客车,他跟旁边的人打听了一下镇供销社的方向,就拎着两个大大的旅行包,往镇中心走去。
跟他沿路看到的c省乡镇差不多,云山镇狭窄的街道两边,大多数是砖木混合或者全木制的小青瓦平房,还有少数二层的水泥小楼房。
这时候,华国乡镇居民,人们以修水泥楼房为荣,却不知道,再过十多年,这种朴实古韵的c省民居,才是旅游开发的热点。
他边走边打量着街边的景物,街上也有不少人在打量他。
这边的人,普遍身高不高,他1米83的身高,简直是鹤立鸡群。
他问过爸爸,齐叔叔也就1米65的样子,邓妈妈大概也就1米54的样子。不知道现在齐湘有多高呢?
云山镇并不是一马平川,而是随着山势修建,他去供销社的路,就是一直往上。
等快到街道的最高点时,他一眼就看见一条巷子口的路边上,有一个姑娘踮着脚,伸着脖子在使劲的往这个方向张望。
看到他时,那姑娘直愣愣的盯着他,嘴巴圆张着,好一会,才红了脸,咬着嘴巴低了头。
他停住脚步,微笑。
这满心的欢喜呀,如果化作水,能水漫云山镇。
真好,看见你了,齐湘。
幸好,这辈子,我还来得及。
他浑身充满了劲儿,提着两个包包,大步流星地往齐湘走去。
齐湘这时候,已经抬起了头,好像内心挣扎完了似的,她红着一张粉扑扑的脸,小跑着向他而来。
很快,两人在街上碰面,齐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甜甜的喊道:“钟策哥哥,你来啦!”
“嗯,你在那儿等了多久了。”他温柔的问道。
这一刻, 8年的时光仿佛给压缩了似的,两人之间那种熟悉感还跟小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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