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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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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衍原本跟在她身后,在走出教堂前,想到了一件事,又折了回去。

他和神父借了教堂的大提琴。

神父看着这个英俊的亚洲人,欣然允诺。

背起琴,宋衍大步跑出去。

他不怕迟念跑丢了,运河会让他们汇集在同一个地方。

宋衍找到迟念的时候,她已经用先前换好的卢布付了租冰鞋的钱,并换好冰鞋,站到了冰面上。

迟念滑了两步觉得不爽利,看见宋衍到了,把大衣解开,扔给他。

宋衍跑的有些急,此刻微微喘气,喉咙因为高冷空气进入有些难受,问迟念道:“要伴乐么?”

说着,他把琴从肩膀上拿下来。

迟念点头,“要!可是你会拉《鹤唳华亭》么?”

“只听过几遍,拉的不好,我尽力。”

“好。”

迟念说完,滑到远离人群的冰面上做好起手式。

姜离的一切外在举动看起来是那样的一往无前,毫无留恋。

可她终究还年轻,她在俄罗斯的时候,她是害怕的,她的伤也许让她再也无法站在世界一流选手之列。

她为了新的爱情抛弃了郑济生,而更在这之前,她就抛弃了自己的过去。

婚外恋的刺激过后,是满地荒芜。

爱情的感觉总是不能长久,她现在又只有滑冰了。

可是她可能再也无法滑好,只有这种时候,姜离才能从功成名就,光鲜亮丽的幻梦里清醒过来。

她把自己的情感献祭给滑冰,她自己难道不能察觉到这其中的病态?

为什么夺冠以后要选择退役?

在她人生中的至暗时刻,她也会害怕,也会后悔。

花滑让她走向成功,也死死地捆绑住她。

天赋是她的倚仗,也是她的锁链。

姜离也许从来没有考虑过什么陆机,什么仕途

对啊,这首曲子只是让她共鸣。

陆机的鹤唳华亭是对仕途的醒悟,可姜离也有她自己的鹤唳华亭。

她在一场梦境中醒了,有个女作家说过,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姜离醒了,但是她回不去了,从跟教练走进室内冰场那一刻起,她就回不去了。

她把一切献给花滑,所以有了《望春风》、《卡门》、《骷髅之舞》……

而《鹤唳华亭》不一样,这是她与花滑的对话。

她与这门技艺的对话,她决定不再拿自己的人生喂养它。

有些人会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变得苍老。

姜离燃烧地太久,在骨伤这种职业生涯的低潮期,她发觉她累了,生命的火焰变得微弱。

所以那个站在冰场上的二十岁女孩,能打动那些已经中年甚至老年的裁判们。

因为她有了一副沧桑的老灵魂。

小年轻的激情让他们怀念,让他们觉得有趣,而姜离那疲惫的眼神和沉郁的表达,让他们产生共鸣。

《末代皇帝》里是看清人生的终结和绝望,《鹤唳华亭》是那绝望前的那轻轻地一撒手,这何尝不也是一次解脱?

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是松花江江面上的那个小女孩,她自由自在,没有任何目的地滑着。

她在冰面上飞。

像鹤飞过傍晚的天空,看到鹤的人,只能看见美丽的鹤影,跟尚有余音的几声鹤唳。

大提琴哀婉温柔的声音伴随着迟念的步伐。

原本空旷无人的午后冰面上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

有的人是被乐声吸引,有的人是看见了那道在冰上起舞的身影。

迟念头上带着贝雷帽在她做仰身鲍步的时候跌落,长发来不及束起,在她肩上飞扬。

谈琰听从神父的指引找到地方的时候,迟念已经滑到了第三遍。

迟念在河面上不知疲倦地滑着。

直到力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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