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来的事儿,沈夜澜显然提前不知道,这会儿才晓得,匆匆忙忙来接,“怎么忽然想着来了?”伸手去扶她下马车,探了一眼车里,见后头垫着厚厚的毯子,常用品一应俱全,晓得她在路上没受罪,才放心了些。“伤口疼不疼?”
“没事,一路都躺着呢。”孟茯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他,“我行李有些多,你如今在哪里落脚?”
沈夜澜原本是住在客栈的,但因要长久留下来,便在城北一处巷子里租了间房子。
当下拿了行李,便领着孟茯过去。
房子算是大通间,还算是宽敞,里头铺了一张床铺,外面有些书桌茶几等,显然他平时待客就在这一处。
“不敢太扎眼,好房子也住不得,你来了只能同我这里受罪。”他这些天一直暗中调查矿上的事,但进展不大,有意改头换面,混在那些个矿工里,亲自进矿洞查一查。
孟茯到不觉得环境多差,何况这一路什么苦头没吃过,这比起从前住的地方,算不错的了。
唯一叫她有些为难的是,只有一张床。
沈夜澜似也瞧出了她的担忧,忙朝着桌子指了指,“晚上我在这里铺一床被子就是。”又问她想吃什么?
他这里根本就没有开火,吃饭也要出去,孟茯正犹豫着不麻烦了,沈夜澜却已将她的包袱夺了放到床上,“转角出去,有一个好吃的馄饨摊子。”
不由分说,将她拉了去。
这摆摊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沈夜澜租房的主人家,见他领着孟茯过来,老婆婆便笑问道:“你家的小媳妇?”
沈夜澜颔首,“麻烦婆婆煮两碗馄饨。”说着,拉了孟茯往靠着河的桌子坐去。
这郦县多山,所以这河很小,在玖皁城里的话,姑且能勉强算一条小溪,连一座桥都不配拥有。
但在这郦县,这一条小河上,孟茯两头看去,竟然能瞧见架了五六座小石拱桥,不免是觉得稀奇。
就听沈夜澜说道:“物以稀为贵,这郦县多山少水,这条河又是打那老矿坑里流出来的,有两三百来年的历史了,你此番运气不好,运气好的时候,遇着下雨,这河水会涨,到时候水里满是荧光粉,夜里一片绿莹莹的,好似一条通透的碧玉一般。”
“这倒是神奇。”孟茯也想看一看,不过想到得下雨,那还是算了。
下雨别的矿坑又要遭殃了。
两人正说着,婆婆已经将馄饨抬了过来。
这沿河的凉风吹了几回,那原本滚烫的馄饨温度就刚好不过了。
吃完并没有原路返回,沈夜澜带着她沿河走了一小段,也算是消食,这才回去休息。
翌日沈夜澜正好有要事和牛知县商量,孟茯正好想给牛夫人复诊,便一道去了。
牛夫人见了孟茯,自然是欢喜得不行,忙拉她说话,晓得那沈夜澜是她的未婚夫,有些吃惊,“你这个夫婿长得好生俊俏,我是活了这许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周正的。”
她并不知道沈夜澜是沈大人的弟弟,只晓得是上头打发来跟她家男人一起处理这夜光矿的事儿。
每次来都神神秘秘的,她今儿也不过是第二次见到罢了。
孟茯与她诊了脉,“你回来继续灸了?”
牛夫人笑道:“是呢,不过那么多穴我也记不住,喊我家老爷给我拿笔圈了个地方,我就盯着那处烤。”
孟茯听罢,忍不住好笑,心说这牛大人倒是个好性子的人,“效果不错,可见是没有灸错,月事来了没?色如何?”
“不鲜红也不是特别暗了,应该就是你说的正常颜色。”月事才刚好完,所以牛夫人只能跟孟茯这也形容。
“既如此,我再给你开一副药跟着吃。”也将她那浑身的寒气去掉,免得再手脚发凉。
牛夫人拿到了药方子,马上就叫人抓来,瞧着里头有些蝉蜕,“这也要拿来作药?”
“去湿气这蝉蜕少不得的,怎的?你害怕?”孟茯晓得,好多人瞧着都怕,尤其是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夫人们,所以孟茯有时候会给碾碎些,叫她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我有什么好怕的,不瞒你说我家老爷没出息之前,我晚上还去抓蝉给他补身体呢,哪里晓得这壳儿也能做药,不然的话就一并捡了回去,还能赚一笔。”牛夫人说着,满脸的可惜。
两人正说着话,书房那边就有人来请孟茯,说是她家相公有事,要着急回去。
孟茯忙起身与牛夫人告辞。
跟沈夜澜碰了面,从后门出了县衙,方小声问道:“什么要紧事?你这样急匆匆的。”
“有一处矿上要招人,我打算过去。”正打算跟孟茯说,送她回玖皁城,身后就追来一人,不知与他说了什么,转头沈夜澜便道:“我送你回去,这些天我不在你莫要乱走,实在不行你就到衙门里找牛夫人。”
孟茯见他说得认真,生怕拖了他的后腿,答应得脆脆的。
当天下午沈夜澜便走了,留了孟茯一个人在那婆婆家住着。
但也有些无聊,便在院子里和婆婆捡些菜,跟着包馄饨,打发着日子。
而这玖皁城里,沈浅儿和薛蓉蓉也到了。
薛蓉蓉身娇体弱,下了船就叫人用轿子抬着,进了府也就躺在床上,小脸苍白一片,娇娇弱弱的好不可怜。
她初来府上的时候,也才七八岁的模样,可以说算是沈夫人看着长大的了。
见她这样造孽地跑来,也是心疼,“你说这玖皁城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来这里作甚?身子本又不好,这般折腾为了哪般?”
沈夫人搂着一年多不曾见的女儿,坐在床边,满脸的怜惜。
薛蓉蓉只觉得浑身都难受,躺在这床上,也好似仍旧在那船上一般,天旋地转的。
听到沈夫人的话,艰难地抬起那酸软无力的手臂,拿绢子拭了眼角的泪水:“大嫂何必明知故问,我若是再不来,只怕是再也见不到夜澜哥哥了,我天生是那短命的,刚会吃饭就学吃药,正是我这样病怏怏的,舅舅舅母才不喜欢我,宁愿夜澜哥哥随便在外定下那不三不四的,也要不愿意我做儿媳妇。”
沈夫人疼她是真的疼,但喜欢孟茯也是真的喜欢,何况薛蓉蓉作为妹妹,她是可以疼的。
可若是作为妯娌,她就喜欢不起来了。
如今又听她又开始自怜自艾起来,还那样说孟茯,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看了怀里的沈浅儿一眼,“浅儿还小,你莫要在她跟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且歇着,我领浅儿去见她弟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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