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凑巧,正好赶上两个族的年轻人因为一点小事起了口角,然后就动了手脚。
也都是那性子烈的,拿起柴刀猎刀就动手,砍伤了好几个,如今都齐刷刷地躺在寨子里的大坝子里。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寨老也没心思去管沈夜澜他们来意为何,只听说他们这里带了不少伤药,忙给请了进来。
什么也比不过先将这些年轻人救好重要。
孟茯是个大夫,也能跟着包扎伤口,动作娴熟,很快就被寨老笪丹发现,待这些受伤的年轻人都安顿好,打听到她的身份,晓得她原本是个千金科的大夫,药还是她带来的,立马热忱地上前邀请。
这位寨老倒是年轻,不过四十出头罢了,他被选为这寨子里的掌权人,只因他阿爹从前是瑶人的领头人,而他的妻子则是畲人领头人的独女。
他们俩结合,这大权就落在他的手上。
可如今他的女人幽蓝病了,第三个孩子生下来就是死的,此后幽蓝就一直病着,大家都觉得是邪灵入体了,什么驱魔驱鬼的法事都做过了。
仍旧不见效果,而且因为这两年寨子里越来越多的人因为痢疾而亡,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对他不服气。
笪丹双手捂着苍老得与年纪根本就不相符合的脸,用蹩脚的汉话说道:“我做不做寨老都可以,我只希望寨子里的人都能好起来,让我的亲人们再也不要被恶病缠身。”他年轻的时候,下过山一段时间,学过些汉话。
不过石头县此前条件极差,再他看来比这山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房子好一些罢了。
但现在看到沈夜澜一行人带来的伤药和蔬菜,听到他们说可以接纳他们到城里居住,他有些心动。
孟茯知道他说的恶病,便是痢疾。今日这几个年轻人打架,就是因为此事而起的风波。
只是这痢疾引起,最大的缘由只怕就是他们的水源了。
孟茯这会儿已经在寨子里转了一圈,听到他的话后,“我看过了,寨子并没有遭受什么神灵的惩罚,一切源头应该都是你们的水源上。”她看到几乎每家的门口都有装着水的瓦罐瓦缸,但是里面不但有枯叶草屑,还有不少蚊虫在上面飞。
几乎都不用盖子。
“水源?”沈夜澜也发现,他们这寨子里没有一□□水井,当即听到孟茯的话,便问道:“你们都到何处取水?”
寨老指了指北边,“那头有一条河,河水是从神女山顶流下来的,祖祖辈辈都用这个水,可从前并没有什么问题?”虽有也没这么严重。
沈夜澜听了,一下就发现了问题,朝孟茯看去,“是他们储存水的方法不对么?”他记得当初孟茯储存的那些水,用的时候还要用砂石过滤一道。
而且这水储存的时间太久,也不宜食用。
孟茯颔首得出结论,“这寨子里时常痢疾死人,正是因为储水的缘由。”
笪丹听了,“那这些水不能要了么?”
“可以,但是用的时候要煮沸,而且用之前,最好先过滤一回。”说着,拿了他家墙角一个空瓦罐过来。
沈夜澜会意孟茯是要做什么,也拿了一个瓦罐,拦腰打断,将那上半部的口子与孟茯手里瓦罐的瓶口衔接在一处,然后取了些干净的砂石放在这半截瓦罐里。
这就做成了一个简单的过滤器。
笪丹好奇,不知他们夫妻俩要做什么?也因为沈夜澜打碎那瓦罐,一时引来了不少寨里的人。
苏泊夫妻也疑惑不已,不晓得他们这是要拿泥沙做什么?
只听孟茯喊了玲珑一声,玲珑抱着笪丹家储存的水过来,因为天气炎热,这水放了两天不到,就开始变质了。
如今看起来有些浑浊的样子。
但见玲珑听着孟茯的吩咐,将水慢慢地倒入那装满砂石的半截瓦罐里,然后慢慢往下浸,随后就听到细细的水声,是流入半截瓦罐口衔接的瓦罐里。
“这是?”眼睁睁见他们砸了自家一个瓦罐,还将这干净的水倒在泥沙里,笪丹有些着急起来。
这些瓦罐还是幽蓝身体好的时候做的,如今她身体不好了,哪里还能去烧瓦罐?砸一个家里就少一个使。
可却被沈夜澜拦住,“你先不要急,等会儿看看这从泥沙里过滤一回的水是什么样子的。”
城里人真会玩,一面说他们储存的水脏,一面还将水倒入泥沙里。
难道这水还能被泥沙洗干净么?
不过因为白得了他们的蔬菜和那些驱蚊的盘香,所以应了那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时候也没好意思发言。
主要他们大部分说的都是山话,沈夜澜等人也听不懂。
等于鸡同鸭讲,还不如不讲。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瓦罐里的水就倒完了,沈夜澜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将那装着泥沙的半截瓦罐拿开,拿起底下刚刚接水的瓦罐,给笪丹倒了一碗水。“你看看,有什么区别?”
笪丹看着碗里清亮犹如从河里刚打回来的水,有些吃惊,“这,怎么会?”明明倒入泥沙里了,怎么这水反而变得更干净了?
孟茯和沈夜澜合伙制的这个简陋过滤器,将他们储存了一阵子的死水过滤一回,那些细小不大看得清楚的尘土,如今全都被砂石拦住了,流下来的,便是最清亮的水。
“不过这水也还是要煮沸后才能用。”孟茯提醒到,这个简单的过滤器,只能过滤尘土罢了,但那些肉眼看不见的细菌呢?
所以还是需要高温消毒。
寨子里的众人只觉得神奇不已,忙回家各自试一试。
而孟茯也去给这笪丹的妻子幽蓝看病。
哪里是什么邪灵入体?分明就是因为生活条件太落后,孕期感染了,所以胎死腹中,她自己后期也没养好,所以才落下一身的病。
加上因为没有正经诊治,就靠着寨里流传下来的神药方,当然是不对症,只越来越严重。
只是如今她身上的病症不止一条,单是妇科就好几种,孟茯先开了药方,发现自己带来的药里没有,便将笪丹请了进来,细细与他夫妻二人说起病症,最后将药方子递给笪丹,“还有两味药我没带,你须得打发人下山去县里买回来。”
而且不是三五副就能吃好的,只怕得吃个半年左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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