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距离书院下午休息还有小半个时辰呢。
果然,只听沈巽说道:“方才听来城里的船只说,昨夜烟波里那一段水域好像发生了沉船,水面还飘着几具尸体,衙门里已有人去打捞了。而且!”他说到这里,口气加重了几分:“这一阵子失踪的姑娘们,都忽然出现在海神庙里,却不记得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两件事情看着是毫无相关,可但凡是有几分脑子的人,都能将此事联想在一处。
因为两件事情的时间点,太巧合了。
孟茯面色平静,心里已经是波澜惊起,不晓得这沈巽到底想做什么?而且沈巽都想到了,那衙门里的那些官员们,难道是吃素的么?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口吻像是往常说话一般,“被拐的姑娘们出现在海神庙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只怕就像是人家说一方神仙管着一方人,想来这南海郡真有海神娘娘,此番显了灵,所以姑娘们才相安无事。”
沈巽赞同地点了点头,口中却提着疑问:“那沉船一事,又如何解释?若是我猜得不错,那船应该是沈九的。”目光则带着几分审视看着孟茯,似乎想要从孟茯的表情里找出几分破绽来。
那件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以免人多嘴杂,所以即便孟茯对沈巽是信任的,但她也没有打算告诉沈巽。
毕竟他也是沈家人,若是因此牵扯进来,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连同族的妹妹都能害,海神娘娘怎么可能保佑他这种人间祸害?”孟茯从善如流,将刚才与拓跋筝才说过的话拿来搪塞沈巽。
可这话还真是有理有据,沈巽也没办法反驳,见在孟茯这里也套不出什么消息,便只作罢了。一面应着她的话,“也是,骂他是畜生都算是侮辱了畜生。”当下朝孟茯告辞,离去了。
只是此事不管孟茯承不承认,但是方才他已打听到,昨夜书香这些人,一个都没在府里。
昨晚他那个时辰来,虽说她们有可能睡了,可是玲珑也算得上是孟茯的贴身侍女,却仍旧不见她。
如此可见,这事情与孟茯是脱不了干系了。
但沈九这个沈家的败类死了,对于许多人来说是福不是祸,沈巽现在担心的是,孟茯只怕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而且兴许这计划也是昨日才定下的,好多地方都经不起查。
他不能让衙门的人查到孟茯的身上去,须得去做些个什么。
然后到了晚上的时候,街上已经开始流传,这南海郡海神娘娘显灵保佑姑娘们平安归来一事。
至于烟波里翻了的沈家船只,是那上面的人亵渎了海神娘娘,所以原本夜朗星稀的好天气,后来会忽然下起了大雨,正是对他们的惩罚。
什么鬼神传说,衙门里的大部份人是不信的,可是这大雨来得如此巧合,如今老百姓又如此坚信海神娘娘黑白分明,赏善罚恶。
而且船已经碎了,尸体也稀稀落落捞了几具上来,都泡白发胀了,查不到什么,甚至上面到底有多少人,又都是什么人都无从查起,只能作罢。
海神庙里也因这些个机缘巧合的事情和传言,这个时辰还灯火通明,前去烧香许愿的人数不胜数。
求平安求子的都还算是正常,还有那去求丢了的小猫能自己回家的。
反正所求层出不穷,写在许愿牌上,挂满了海神面前的老榕树,反而成了这南海城一道风景线。
想是因为此事,沈夜澜提前回来了,头一件事情便是先去处理那些个船工。
沈九的事情压根不用孟茯与他细说,只怕剑香他们那边早就有人禀了去。
所以他回了南海城,没有回府也没有去衙门。
孟茯也是晚饭后才从玲珑口里晓得他回来了,因此便掌灯等着。
这几天夜里快天亮的时候都有落雨,也不晓得是不因为这下雨的缘故,天空似乎比往日清晰了不少,便是这夜里仍旧如此。
孟茯坐在窗前,远处能看到星盘山巍峨的山影,上方就是些璀璨的星星,她抬起手,有种手可摘星辰的感觉。
又无聊地对着天空比划了几个心形,忽然听到屋子里有脚步声,这脚步声太熟悉了。
她兴奋地起身,朝前方人影奔过去,一头扑进他的怀里,“你几时回来的?怎么我没看到你?”她就守在窗台前,并没有看到沈夜澜进辕门。
沈夜澜伸手将她搂住,满脸歉意,“阿茯对不起。”让她去给自己收拾沈家的烂摊子。
孟茯一愣,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想到他才去将那些船工安排好,竟是为了沈九的事情给自己道歉。
这大可不必吧?要正经说起来,自己是头一次替沈夜澜做事,可沈夜澜为她做的呢?反正都好几件了,她是数不上来了。
而且沈家这事,她做得其实并不好,根本就经不起查,至于为何衙门那边没有继续查,孟茯猜想可能是那海神庙的缘故。
不由得叹了口气,“如今还不晓得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衙门里虽没有再查,可是沈家的人怎么可能不查?”
那二长老一听就不是好的,他如今嫡亲的儿子没了,而且这沈九掌管了沈家那么多生意,如今死了。也等于二长老痛失了多少权力,他只怕现在恨得咬牙切齿,想要将害他儿子的人碎尸万段呢!
“他们查不到。”何况沈夜澜也不会给他们机会查,沈九将沈家旁支庶出的姑娘们送给商贾们取乐,此事已不是第一次了,可一直相安无事,若不是上面的长老们点头了,他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沈夜澜从前也暗地里插手过几次,但是成效不大。
而且沈家的家规,他们正房是不能插手这些事情的。
但沈夜澜一直在找机会,却没想到沈九会这样胆大,跑到南海郡来。
“真的,你别是为了安慰我。到底如何,你好歹与我说一声,大祸临头之时,让我心里也好有个数。”是沈九死了,不是旁支庶出的一个小少爷。
所以孟茯用脚指头想也晓得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二长老怎么就可能作罢了?
沈夜澜见她真为此事担忧,忍不住笑着提醒道:“二长老这些年因为沈九的缘故,春风得意,那一房行事少不得是有些跋扈,还不知暗地里得罪了多少人,沈九如今死了,欢喜的人多着。”
锦上添花没有人,但这雪上加霜落井下石必然少不得了。
二长老这个时候自保都来不及,哪里有功夫去查沈九到底是如何死的?
退一万步说,查到了又如何?沈九做的那些勾当,传出去莫说是他要死,整个沈家都要被他连累了。
所以死了才好呢。
但沈夜澜还是觉得不对,沈九要拐卖姑娘,为何还偏偏跑到这南海城来?他此番是要去涠洲,涠洲和南海郡的中间还隔着一个河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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