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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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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拿起筷子夹菜,晚膳菜色造型各异,但一律做得很是清淡,以素菜为主,鱼虾一类一道菜也没有,饮食如此,应是顾忌着沈邵身上的伤。

永嘉想起,前几日听桓儿说,沈邵此番在三清山受伤之事,朝中并无几人知道。宫内宫外,朝上朝下,还有边疆邻国,每时每刻都盯着那个位子,盯着那个位子的人,沈邵此番受伤颇重,若是流传出去,定会引起许多蠢蠢欲动。

沈邵的前话,永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开口问他:“陛下身上的伤如何了?”

永嘉话落,沈邵本挂在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淡下去,他明显意外,很快又欣喜起来,面上再生出的笑意,也真切起来。

“你肯关心朕,朕自然什么都好。”

她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是这般的回答,继续夹菜吃饭,在沈邵时不时给永嘉夹菜中,两人平淡的用过晚膳,永嘉起身打算出宫回府。

沈邵今日难得没有阻拦,他站在原处,目送她一步一步向外走,眼看着她行到殿门前,抬手推开门,他终是没忍住,开口唤她:“永嘉……”

永嘉脚步一停,她缓缓转身去看沈邵,并未完全放下的心,再起悬起来。

沈邵看到永嘉望来的目光,他自认了解她入骨,她那看似平静的眼神,其实早已将她心底的紧张暴露的一干二净。

沈邵不忍,他面上只对着她笑:“没别的事,朕只是回来多日未见你,想你罢了。”

永嘉听着沈邵的话,眼下神色微动,她终没再说什么,向他又道了声告退,便转回身,踏出御门。

王然目送永嘉的轿辇走远,他跑入殿中,触到沈邵那刻的眼神,忍不住心上一疼,他慢慢走上前,语气似叹:“陛下…您不要与长公主解释吗?”

沈邵虽恼极了陆翊,但其实单论陆翊这个人来说,在沈邵心中根本称不上分量,沈邵真正恼恨的,不能释怀的,是存在于永嘉心里,被永嘉看重的那个陆翊。

他非要将陆翊关在大牢里,想要困住的,其实是永嘉,他很害怕,自己若是放了陆翊,永嘉便会像从前一样,无声无息的溜走。

沈邵将陆翊扔在大牢后,几乎很少过问,王然日日陪在沈邵身边,自是最清楚的人,单是政务足以消磨掉沈邵大半时日,余下的,都一门心思落在长公主身上。

天子从不亲自过问,那下面的小吏,谁又敢无事向上报告一个囚犯的伤病呢?

王然今日原以为沈邵得知长公主私下派太医去看陆翊,是会怒的。

沈邵听着王然的问,只低笑一声,他并未回答,挥了挥手,命王然将桌案收拾了,兀自转身,回了内殿。

刚刚拿到刑部递来的密信时,沈邵何尝不是怒的,他气的执信的手一直在抖,可慢慢的,他又在想自己为何而气。

他气的,不是永嘉偷偷派太医去给陆翊看病,他气的是永嘉心里,从始至终都不曾放下陆翊。

可是刚刚在席上,他听到她一句关心,他顿时间不生气了,他甚至开始心疼,她害怕惹恼他,而处处小心翼翼,自以为不着痕迹暗暗打量他的诸般神情。

她只是不信他罢了。

不信他会答应,派个太医给陆翊看伤。

他若真想要陆翊的命,岂会留他至今日,他不过是没胆量,不敢那么做,他怕的,是再次伤了她。

***

永嘉从皇宫回到长公主府后,沈桓已经带着张显从刑部大牢回来。

她一回来,沈桓也顾不得在旁的张显,连忙冲到永嘉身边,上下仔细打量她:“沈邵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他是不是为难你了?”

永嘉此番是独自进宫的,她之所以将姜尚宫留下,就是怕沈桓比她提早回来,知道她进宫后,情急之下跑到宫里去寻她,这样反而打草惊蛇,引起沈邵的注意。

永嘉果然了解沈桓,他一回来知道永嘉被沈邵召到宫里去了,二话不说,就要出门直奔皇宫,好在姜尚宫在他心里是分量的,依着永嘉的吩咐,好说歹说,终是将沈桓劝住了。

永嘉瞧着沈桓这般紧张的模样,面上笑了笑:“我没事…只是进宫一起用晚膳罢了。”她说着,目光越过沈桓,落到张显身上:“张太医,请问陆将军的伤如何了?”

经了永嘉的提醒,沈桓一时也反应过来,他不再追问,转身扶着永嘉的手臂,和她一路向小榻处走。

张显先对永嘉行礼,随后才答:“殿下请宽心,微臣今晚已经用最好的金疮药替陆将军外敷了伤口,又留下了秘制的药丸,陆将军这几日含服着,可抑制伤势发展,待微臣回府,配了药方,熬了汤药托可靠人给陆将军带进去,只需几副药,将军身上的伤便无碍了。”

永嘉听了,悬在怀中的巨石,才稍稍放下,她对着张显一礼:“深谢张太医了。”

张显见了,连忙虚扶永嘉,直言折煞,说自己本也是为了报恩。

天色不早,沈桓命自己贴身的小厮送张显回府,张显再三言谢,告辞离府。

张显走后,夕佳楼内只剩姐弟俩与姜尚宫三人,沈桓不放心的继续追问:“阿姐…当真没事?”

永嘉对上沈桓不甚相信的眼神,摇头:“无事。”

其实何止沈桓与姜尚宫怀疑,她如今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今晚在御门的情景,沈邵的种种表现反应,的确不似寻常,可若要她举出一二,她又想不到具体因何会觉得不寻常。

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做的事,因害怕被沈邵发现,所以过分在意沈邵的所有举动,变得草木皆兵。

“如今陆翊的伤势控制住了,我们该想办法将他从刑部大牢里救出来。”

第118章 许来生

长夜的灯, 照亮刑部大牢偏门上的铜锁,辘辘车轮声碾碎深夜的寂静,由远及近, 最终在偏门前稳稳停下。

先跳下车来的是一袭玄衣,身子挺拔的年轻男子, 他站在马车下, 正伸直手臂, 等着要去扶刚刚探身走出车厢的女子。

永嘉身着一件素青色的云肩,头戴着兜帽, 手中提着红木雕花食盒, 上下共三层, 瞧起来沉甸甸的。

沈桓一手先接过食盒,另一手稳稳将永嘉扶下马车。

两人从偏门处站了站,便见从靠北的小巷里跑来一个执剑侍卫,今日正逢陆翊友人再次当夜值,他跑上前, 匆匆向永嘉和沈邵行了礼,再左右仔细看过确认无人,便从腰间抽出一串钥匙, 借着昏弱的光找寻片刻, 寻了其中一柄开了偏门。

“殿下快些进去吧。”那侍卫微微躬身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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