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泰……戈尔泰……戈尔泰……”他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小铃铛,一边摇晃一边用一种奇怪的口气呼唤着父亲的名字,声音很短,但却不弱,在不大的小屋中竟然反复回荡,好似叫魂,对,就是叫魂!
叫了没两声,突然就见,从脚前四寸位置的地板缝里渗出一股淡淡的白烟,这白烟也不是普通人眼睛能看见的,他开了天眼所以看得到,白烟不是人的魂魄,而是人骨中残留着的婚屑,啥叫魂屑?人死后,灵魂不会百分百从体内出来,多少都会留在骨头中些许,就像一个人的气味一样。
“阿玛!孩儿来了!兰查来了!”海兰查冲上去撬开地板,地板下边是个地窖,地窖中只摆了一个坛子,上边写着戈尔泰贝勒的名字。海兰查抱着坛子放声大哭。“阿玛!孩儿不孝呀!我来接您了!让您入土为安!”
“喂!海兰查,你好了没有啊?快点!快点!一会儿鞑子兵回来了!”外边,蓝梓晨已经看到一队鞑子兵举着火把巡视了过来。
海兰查抱着陶罐子从地窖中蹦了出来,二人冲出去后,却与那队鞑子兵跑了个正对脸。
“什么人?站住!”二十多鞑子兵手持长矛围了上来。
海兰查与蓝梓晨背靠背已经逼的无路可走。“蓝姑娘,你脚底下功夫快,能否麻烦姑娘带我阿玛仙躯先行离开?”
“小事一桩,不过……海兰查,那你呢?你不会打算跟他们二十多人拼命吧?这可不值呀!要是跟多尔衮还命还行!”蓝梓晨接过那装着戈尔泰贝勒人头的罐子说道。
“拼命是要拼命的,但这二十几个小喽啰想跟贫道还命?那他们可不值这个价!姑娘无需为贫道担心,速速离开!稍后我会与你汇合!”海兰查拽着蓝梓晨的衣服重重地把她抛上头顶,蓝梓晨身法诡异,借着这股惯性,轻盈好似云中飞燕,柔软的身子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海兰查一人了,送走了蓝梓晨和父亲的人头,海兰查再无牵绊,就见得,那年轻的道士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手里多了一把闪烁寒光的断刃。
“无量天尊,看来贫道今日要大开杀戒了!罪过罪过!”
“老道,你究竟是何人?与海家通缉要犯究竟有何关系?为何要盗取戈尔泰的人头?”一个百夫长信誓旦旦逼问道。
“呵呵……贫道就是你们多尔衮要找的海兰查!如假包换!”海兰查高声呵道。
“啊?他是海兰查!抓活的!抓活的!活的两千两,死的只有一百两!”海兰查值钱,一开始他刚逃的时候只值三百两银子,随着他吃吃不能归案,价码也是越来越高。这么多年来多尔衮一直没有忘记他这个通缉犯,价码也越炒越高,俨然比那些江洋大盗还要贵上数倍了!江湖上都不知道多少人挖门盗洞地寻找海兰查的踪迹。
“哼哼!只怕各位军爷不但银子换不来,反而会为了贫道送了性命呀!今日你们看到贫道真容,断然是一个都活不了了!”海兰查说罢,右手高高举起寒血宝刃。
他现在可是练成了九级盗魂大法,杀人早就不用刀了!他口中默念邪恶咒语,就见得高举起来的寒血宝刃迸发出一股强大的黑色气旋,说它是风又不是风,因为附近地面上的尘埃照旧,没有被风吹起的情况。但这强大的力量竟然把这队清兵体内的地魂全部从七窍中抽了出来,一股股灵魂顺着风卷积在一起,最后汇入寒血宝刃。
再看,二十多个鞑子兵高举刀枪长矛,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张着嘴双眼无神,身子僵硬……
第47章 神仙眷侣的生活
“哈哈……”海兰查放声大笑,拂袖而去。
海兰查离开后,粮草营那边的火势立刻就小了。
“兰查,妥了吗?”乌拉氏鬼魂飘了回来,阿克敏问他。
海兰查接过蓝梓晨怀中的罐子,怀中抱着的就好似是自己的命一样!他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海兰查,别难过了,你好歹还能找到你父亲,可是我呢?我们汉人呢?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数以千万百姓惨遭你们满人屠杀,我们又去哪里找亲人?”蓝梓晨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啊贤侄,节哀吧!”阿克敏当年可是给多尔衮递过奏折的,他极力劝阻却无能为力。在多尔衮或者多数皇族人眼中,汉人是卑劣人种,当年江南的屠戮就好似希特勒屠杀犹太人一样残忍。
海兰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说话,让他先静一静,他随手写了一张功德符甩在了阿克敏头顶,送走了他,其他鬼魂也跟着主子消失不见,去了阴司黄泉报道。
“你今天偷了戈尔泰贝勒的人头,剩下半具尸身就不那么好偷了,鞑子兵肯定就会有所防范!”
海兰查抱着坛子叹了口气。“管他呢!遇人杀人遇鬼杀鬼!”
“你……海兰查,你可是个道士呀!”蓝梓晨诧异地看着他,面前的小道士有些陌生,好像再不是几日前自己见到的那个善良之人。
“呵呵……善修与恶修又有什么分别?在这个生灵涂炭的世道,老天爷的眼睛你以为是睁开的吗?多尔衮!这笔账我海兰查一定要跟你算清楚!”海兰查愤愤难平,一拳重重地拍在地上发泄着胸中一腔怒火。
这几日,盛京城中全面戒严,据说又从关内调来三万大军,鞑子兵挨家挨户的搜索着,通缉令贴满了城墙,海兰查的价码又抬高了,活捉者赏黄金百两,升四品大员!这下可好,不但鞑子兵有了劲儿,就连普通老百姓也在城中每一个角落搜索起海兰查的下落。
海兰查与蓝梓晨这几天都住在城外一个破旧的道观中,道观虽然有些古旧,可最起码这里没人打扰,二人白天不敢出去,晚上时候他就跟着蓝梓晨趁夜色潜入城中,亲眼看着蓝梓晨如何翻墙跃户,偷盗金银,再把这些金银财宝发给那些穷苦百姓。
“姑娘这应该与贫道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了吧?贫道从不介意别人说我是恶修之人,而姑娘却也从不介意别人说你是个飞贼。”
“那当然了,做事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我是个受世人唾弃的小偷不假,但我偷来的东西全部行善,发给了穷苦百姓。”蓝梓晨每每提到自己的义举就趾高气昂的。
“那请问蓝姑娘,你觉得你发出去的这些银子,真的是给穷苦百姓用的吗?”
蓝梓晨眨巴着大眼睛说,那当然了,你看,这些人家住的房子矮啪啪的,盛京城里只有这些人最需要救济。我都把整座城找了个遍。
“哈哈……蓝姑娘呀,你呀,你这行善的方式贫道还是第一次见,住矮房子就是穷人吗?”海兰查倒在稻草堆里眯着眼睛问道。
“应该没错吧,反正在我们老家有钱人和当官的都住大房子,像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住的就是小房子。不过盛京城真富裕,就算是这些矮小的房屋在我们家乡那都是有钱人能住的上的了。”她自己其实也是越想越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好哪儿怪。
海兰查心里明白,却不忍直言相告,这盛京城里哪有什么普通穷苦百姓呀?全城根本就没有一个汉人,全都是满八旗的亲戚,他们个个每年都受朝廷俸禄,就算是再穷也比蓝梓晨有钱还需要她接济吗?
不过以前在江湖上有个说法,说贼偷来的东西都是不义之财,财来的快去的也快,偷来的金银必须马上散去,否则容易招来灾祸。这蓝梓晨稀里糊涂偷了那么多官银,最后又发给城中的八旗后裔,也算是散财了。这姑娘有一点好,不贪心,在她眼里偷盗只是一种永无疲倦的游戏,就像自己的职业一样,每天必须要做,不偷手就痒痒。
可偷东西终究是不好的,是要折人的阴德的,死后下了地府那都是孽债,要受刑罚。如此一来,蓝梓晨偷来的钱财立刻散尽,也免去了冥冥中自己欠下的孽债了。
别看她平时偷来金山银山,但这姑娘一辈子都是两身衣衫,晚上夜行衣,白天一套白裙,吃的也都是粗茶淡饭。总之有一点,有钱就往外散,没钱了继续偷!
“哎?你打算偷到啥时候啊?”海兰查问她。
“不知道,管不住自己的手,反正看那些当官的吃香的喝辣的就不顺眼,凭什么我们汉人就得受穷?凭什么我们就是下等人啊?”
“可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呀!日后也要嫁人的,总不能让你未来夫君说,我娘子是个贼吧?”
蓝梓晨噘着嘴面露不悦。“色道士,你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意思?当贼怎么了?本姑娘又没杀人放火的!我嫁你了?还若有所指的!我呸!”
“好好好,姑娘怎么说就怎么是,哎哟,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海兰查望着她这张俊俏的小脸开心的笑着,十八年来从没有觉得如此放松。
二人的小日子过的倒也悠闲,白天海兰查与蓝梓晨就以钓鱼打猎为乐,好似神仙眷侣一般。寻常百姓见了都说这小道士艳福不浅,殊不知,道非道,美人也并非眼前看到的这般温婉,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邪道,一个是翻墙跃户的飞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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