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之将军他……”鹿毛寿欲言又止。
“子之?他怎么了?”子之是易王最担心的人,尤其是在这节骨眼上。
“跑了!”
太师与两个长老面面相觑。
易王倒吸一口冷气,看向纪九儿:“他跑哪儿去了?”
纪九儿也是震惊。
诏书已就,明日就要在大朝上颁布,子之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逃了,这是天大的事!
“臣也不知呀,”鹿毛寿一脸惊魂,“不瞒王上,燕国朝野,臣最不放心的就是子之将军,每天晚上都要亲往巡视。就在方才,臣去巡视,喊人不见,仔细查验,方见大街的靠墙处躺着三具尸体,皆是……守望他的人。臣吓坏了,拔剑冲到子之门口,见柴扉与舍门全是开的,舍内空无一人,也无灯光。臣连叫几声,没有见人,返身欲走,却被一物绊倒!”
“什么物?”
“臣也不知,”鹿毛寿从袖中摸出铜壶,“就是此物!”拔出塞子,扔向易王,迅即掏出绒物捂在鼻上,转身就走。
一切发生得太快,易王未及反应,也未及叫喊,只觉一阵气紧,伸手捂在鼻子上,已是迟了。
纪九儿先是傻了,继而反应过来,抬脚就踢铜壶,脚未踢到,人已栽倒。
毒气迅速弥散,老太师及两个王亲长老、在场宫人尽皆中毒,纷纷倒地。
三息过后,宫中一切平静。
鹿毛寿依旧用绒物捂住鼻子,复走进来,见所有人都不再动弹了,这才走到易王跟前,捡起铜壶,见易王案前放着纪九儿拟就的废立诏书,拿起来,塞进衣袖,悄悄走出,掩上殿门,隐在暗夜中。
是夜,子职得立,王后兴奋,早早就用香汤浴过,更将后宫布置一新,洒满香露,只待易王过来,她好侍寝。
王后一直候到二更,易王仍未过来。王后晓得易王在召太师并王亲长老谈论废立的事,也就不急,又候一时,已交三更,王后睡意朦胧,担心易王过来时自己睡熟而失礼,遂使宫正前往前殿探看。
宫正走到前殿,见殿门关着,门外并无一人。
宫正觉得奇怪,上前悄悄推门,开出一道细缝,朝里观望,见正堂的大门虚掩着,有光亮透出,院中却空无一人。
显然,易王仍在。宫正猜出他们仍在议事,就在门外守候。
宫正又守良久,却未听到任何声响。
宫正大奇。
正常情况下,如果易王在此,殿门外面会有两个卫士守值,偏殿也会有几个宫人侍奉茶水。然而此时,殿门外面既无守卫,偏殿里也无灯火与宫人,甚至连个传旨的宫人也没看到,但见一切静寂,人气全无。
宫正纳会儿闷,趋步走到正堂的大门前,又听一时,仍无动静,小声禀道:“王上?”
没有人应答。
宫正提高声音:“王上!”
仍无声音。
宫正急了,推门,打开一道细缝,立时呆了。
殿中,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尸体。
“天哪!”宫正欲逃,却两腿发软,一步一步挪到殿门外面,并不见一个人影。宫正不敢声张,腿脚这也来了气力,撒腿向后宫飞逃。
听完禀报,已经脱衣在榻的王后,脸色瞬间惨白。
王后晓得,她正在历经一场宫变,且这场宫变是由她的对手发动的。
“娘娘,怎么办?”宫正急道。
“快,快叫王叔!”王后回过神来,对一个贴身宫女悄嘱一句,在宫女的侍奉下抖着身子穿衣,边穿边对宫正道,“传鹿毛寿,不可声张!”
当公子疾急如星火地赶到宫中时,王后并众宫人已经守在内殿门外,谁也没有出声。
公子疾推开门,几步跨到易王跟前,用手挡挡他的鼻孔,已无气息。再试众人,无一存活。
公子疾查看偏殿,除正堂之外,不见一人。
“王叔?”王后带着哭腔。
“诏书呢?”公子疾搜索殿中,没有寻到诏书,急问。
“谁知道呀?”王后应道,“应该是在御史鹿毛寿那儿,听王上说,诏书是他写的,我已传他来了。”
“传宫尉,宫城戒严!”
当值宫尉前去各个城门传旨,来的却只有西门尉市被,因为另外三个宫门的门尉已被市被控制。
走在最前面的是御史鹿毛寿,跟在他身后的是市被与数百甲士。
王后急迎上去,对鹿毛寿道:“鹿大人,快,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鹿毛寿佯作不知。
“王……王上……”王后指向殿门。
鹿毛寿与市被走进堂门,扫一眼,即刻退出。
市被朝众甲士大叫:“听令!”
众甲士一齐看向他。
市被指着王后、所有宫人,包括公子疾:“把他们,全抓起来!”
众甲士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在众宫人的尖叫声中,将在场的人全部抓起。
“鹿毛寿?”王后惊惧,大叫。
“臣在!”鹿毛寿走到双手被执的王后跟前。
“有……有……有人弑……弑王……”王后连话也说不圄囵了。
“是的,娘娘,”鹿毛寿一脸沉静,“在抓到凶手之前,先要委屈娘娘一时!”朝市被,“市将军,将娘娘她们押在娘娘宫中,好生看待,宫城戒严,搜索凶手!”
“得令!”市被挥手,转对众甲士,“将她们押到娘娘宫中,严加看管!”
“鹿大人,”在甲士押走之前,王后扭头,朝鹿毛寿叫道,“王上的诏命,可在你处?”
“诏命?”鹿毛寿佯作不知,“什么诏命?”
“就是大王今天后晌让你拟就的废立诏命,都加过玺印了!”
“废谁,立谁?”鹿毛寿明知故问。
“废太子哙,立公子职呀!”
“回奏娘娘,”鹿毛寿微微拱手,“臣未曾受命,亦未曾拟过这样的诏命!”
“鹿毛寿,你……”王后急了,带着哭腔。
“带走!”鹿毛寿看向市被。
王后又闹又叫,自始至终未出一言的公子疾早已看出猫腻,晓得大势已去,长叹一声,对王后道:“公主,甭与他们费口舌了!”
这一夜,整个蓟城在繁忙中度过,街上到处是跑步声、车马声、招呼声,所有百姓晓得发生事情了,却不知发生何事,无不在忐忑中度过。
及至天明,尘埃已经落定,亲近子之的两万人马分四路驰入城门,太子哙在子之及亲子之的部分大夫的簇拥下走进宫门,王后、公子职及公子疾皆被拘押,公子疾的从人多被抓起,黑雕散隐,后宫及百官之家不知发生何事,无不人心惶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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