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华拣起,递给公子疾:“疾哥,你也看看!”
公子疾看完,给他一个苦笑:“真叫个祸不单行啊!”
公子华也早晓得了燕国的事,拳头渐渐捏紧,良久,又松开,盯住惠王:“王兄,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惠王松开面庞,两手一摊,“让她回来吧。”
“这这这……”公子华急了,“如果天香回来,我们就全……”
“不让她回来,你说怎么办?”惠王盯住他。
“要不,就依天香之方!”公子华目现凶光,“有这个人在,我们大秦……就无出头之日!”
“我早说过,若杀苏秦,就不是现在!只可惜……”惠王顿住,看向二人。
是的,当年,在那个风雪之夜,放走苏秦的正是公子华,而说服他放人的则是公子疾。如今,苏秦的存在却让二人各吃苦头。
公子疾、公子华互看一眼,各自勾头。
“再说,苏秦若是这般死了,别人不说,你们的妹夫若是晓得,还不寻你俩拼命?”
公子疾、公子华再看一眼,闭目。
“还有,天下若无苏秦,寡人也是……”惠王看向远处,缓缓闭目。
兄弟三人不再说话。
时光凝结。
“好好想想,”不知过有多久,惠王打破沉寂,“看有没有别的法子。”缓缓起身,“你们去吧,寡人累了!”
公子疾、公子华拱手别过,转身离开。
“华弟,拿走这个!”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惠王送出一个声音。
公子华回头。
“这个东西,”惠王指着公子疾放在案头的急报,“寡人没有看到。魏国的事情,寡人完全不知情!”
公子华听得明白,回身,拿起急报,匆匆退出。
走出宫门,公子华扯住公子疾,小声:“疾哥,你说,该咋整哩?跟当年一样,王兄不肯决断,华弟只听你的!”
公子疾两手一摊:“华弟,你这在说什么呢?疾哥什么也没有看过,什么也不知道!”转个身,匆匆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公子华缓缓蹲在宫门前的台阶上。
公子华苦思一夜,依旧想不出一个比天香之方更好的摆脱之法,但要杀苏秦,却又真的不是他的心愿。
无论如何,他救过苏秦一命,更认可苏秦的为人。从某种程度上,苏秦与他,既是对手,又是朋友。再说,连王兄、疾哥都不想沾手的事,他怎么能下手呢?
这且不说,如果这事儿让张仪知道,又该如何?张仪会恨死他,会不耻于与他再见面,会……公子华不敢想下去。啮桑之行,公子华近距离感受了鬼谷四子之间的情与谊,苏秦与张仪,真就是比亲兄弟还亲,却又相克相杀……
但他们之间的相杀,不是这般阴损之方!
公子华的眼前浮出惠王,耳边响起他的声音:“还有,天下若无苏秦,寡人也是……”
是的,天下若无苏秦,还有什么意思呢?张仪会觉得没有对手,王兄会觉得无趣,包括他自己,也会觉得少个什么。无论是玩蛐蛐,还是对弈,只有对手相当才成妙趣。于他们兄弟几人而言,只有苏秦这样的人才是对手,也才配作对手。
然而……
鸡鸣时分,一丝曙光陡然滑过公子华的心头。
公子华提笔拟就一封回函:“香雕,已报上,上复不知魏事。雕台无决。若无良策,就回巢。金雕。”
这是一个语意暖昧的指令。
天香得书,关门闭户,对每一个字反复琢磨,渐渐开朗。是的,大王不作决断,就是决断。金雕不作决断,也是决断。尤其是最后一句,“若无良策,就回巢”。此话已经摆明,只要她有“良策”,就可照良策行事。
什么叫良策?何为良?良是一个不确定的数,可有一万种解读。换言之,此指令分明是在告诉她,她可以自作主张。
然而,自作主张是有风险的。她的建议是除掉苏秦。如果除掉了,如果天下闹起来了,秦王收不住场,她就可能成为替罪羊。她不惧死,但她不能这般死。她的家人都在咸阳,还有她的理想,她的清白,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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