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样我行我素。
“我不能来?”谭慎衍的视线落在旁边桌上的画作上,宁樱着色速度慢,画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宁樱画的是四方桌绿缎面抹布上摆设的花瓶和果盘,抹布的褶皱绘得一清二楚,极为逼真,谭慎衍想到什么,眉头一挑,但笑不语。
宁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明白谭慎衍笑什么,凑上前,问道,“是不是画哪儿不对劲?”
“不,你长进挺大,假以时日就能出师了,我只是想,若画上画的是人,效果会如何。”谭慎衍绘画厉害是跟军营的人学的,领兵打仗,要将走过的地方绘下来,拐角的植物,山石要标志清楚,起初他只是简单的学,后在军营发现大批的画像,画中是各种各样的美人,无一不是坦胸漏背,衣不蔽体,得知是士兵们打发日子看的,他没有多过问,倒是忽然来了兴致,学起了肖像画来,他学什么都快,画出来的人活灵活现,只是画上的女子美虽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认识宁樱后,他的画提升得快,画的人,眉眼间皆有了人气,更像人世间的人而非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往后,每画一张画,眉眼中都有宁樱的影子,意识到时,他吩咐福昌全销毁了,与其睹物思人,不如来宁府,宁樱一个大活人还比不过画中人?
得知宁樱学绘画的时候他就在想了,宁樱眼中的他会是什么样子,凑到宁樱跟前,笑道,“往后你画艺精湛了,画一张我。”
声音低沉沙哑,唇角的笑不怀好意。
宁樱身形往后,靠在椅子上,脸上闪过狡黠,干脆道,“成啊,就看你拿什么换了?”府里有个喜欢拿钱砸人的,宁樱学了两招,刘菲菲砸得她高兴,不知谭慎衍还有没有钱砸她,念及此,她心思微动,她本是想画一些符合意境的画册挂在铺子里,营造气氛,常常换墙上的壁画,能让客人有种新鲜感。
生意蒸蒸日上,她赚得才多。
听了谭慎衍的话,想想,他出得起价钱,赠他一副肖像画不是不可,人嘛,何须跟钱过不去。
谭慎衍眉眼一弯,笑了起来,揉着宁樱脸颊,“你画出来再说,银货两讫,绝对包君满意。”
他来还有正事和宁樱说,谈笑了几句就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最近,西南边境震荡,皇上让我戍守边关,待安稳后再回京,正月十六就得离开。”
皇上本来让他初六启程,他给推辞了十天。
宁樱眼神微诧,西南边境,蜀州和昆州外了?苟志在昆州,书信里没有说过昆州动荡之事,谭慎衍说得云淡风轻,可她能听出丝不同寻常,问道,“去多久?”
“说不清,边境何时安稳我何时离开,我让福昌留下,你有什么事找他。”戍守西南边境的是韩家二爷韩愈,二皇子娘舅,韩家戍守西边多年,还算安稳,最近闹起来,是有的人坐不住了,六皇子留在京城,多少让人起了疑心。
能制服韩家一次就能制服韩家两次,他惊诧的是,事情比上辈子提前了许多,难道是他和宁樱改变了周围的事情吗?谭慎衍说不上来,不管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宁樱眉峰微蹙,几位皇子为了太子之位面和心不和,皇上身子康健,怕是有人想趁机谋乱,皇上清楚这点才让谭慎衍去西南的,谭家已不牵涉夺嫡之争,皇上此番让谭慎衍前去,分明是把谭家拉下水,老侯爷追随先帝,又扶持当今圣上,对从龙之功淡了,不让子孙牵扯夺嫡之争,上世,她嫁进青岩侯府,入祠堂给谭家祖先上香时,供盘上放着本手札,是老侯爷临终前写下来的,禁止谭家子孙参与夺嫡之争,谭家只效命皇上。
否则,先皇不可能将京郊大营的兵符交给老侯爷。
谭家也算百年世家,只是身份一直不显,是老侯爷投靠先帝才让谭家有如此显赫的地位,若非老侯爷长年征战沙场落下一身病,他会是朝廷唯一的武将阁老,因为身体的缘故才没入内阁,但也深受皇恩。
这辈子,皇上意欲把谭家牵扯进来,是老侯爷没死的缘故还是老侯爷还没醒悟到从龙之功可能带来的灭亡?
从龙之功无异于一场赌博,赢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输了满门抄斩,宁樱不想谭慎衍牵涉其中,上辈子,她死的时候皇上身子骨已经不行了尚且没有立下太子之位,别说这会儿皇上还好好的了,要皇上立太子还早着,且几位皇子攒着劲儿,谁赢谁输不可知。
谭慎衍走错一步可就是满门抄家砍头的大罪,她希望谭慎衍明哲保身,别陷太深。
见她眉梢拧成了川字,谭慎衍抬手,轻轻抚平她眉梢的褶皱,笑道,“你别担心,最迟,到成亲时我就回了。”韩家在西南边境做大,皇上心里早有忌惮,这次,韩愈主动给了皇上除掉韩家的机会,皇上当然不会错过。
宁樱面露忧色,叮嘱道,“你小心些。”
“恩。”谭慎衍趁机拉过她抱在怀里,拨弄着她鬓角的头发,常常喝补品的关系,宁樱的头发乌黑浓密,毛躁的几根长发柔顺多了,轻声道,“照顾好自己。”
这次机会是他自己问皇上要的,很早的时候,他就像皇上表明了立场,他愿意追随皇上心中的太子人选,哪怕困难重重,他愿意像老侯爷当年维护先帝那样,杀出一条血路,冲破难关。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树欲静而风不止,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宁樱推了推他,揶揄道,“你莫不是趁机占我便宜吧?”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狼来了的故事,宁樱深有感触,谭慎衍没少趁机吃她豆腐。
谭慎衍朝着西窗,阴翳肃杀的眸子忽而漾起了笑,捧着她的脸亲了两口,一副“我占你便宜你有奈我何”的无赖让宁樱又羞又恼,敛神道,“你注意安全,福昌跟着你吧,我在京城不怎么出门,不会遇着事儿的。”
和谭慎衍说亲后,黄氏看她看得紧,可能宁静芸的事儿在黄氏心头落下阴霾,黄氏怕她遇着什么事儿,平时的宴会都不让她参加,晋府的赏花宴她也不曾去,黄氏小心过头了,宁樱图乐得清闲自在,并没多说什么。
“以防万一。”谭慎衍拥着宁樱,没有再动手动脚,年后,宁樱就十四了,一年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如此想着,谭慎衍倒是觉得在边境的日子不难熬了。
宁樱看他态度坚决没有反驳,想到老侯爷的身子骨,算着日子,老侯爷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谭慎衍在边关,也不知赶不赶得回来。
“祖父身子好好的,他奔波了一辈子,如今等着抱曾孙,不会那么轻易走的。”薛庆平说老侯爷活不过年底,然而,老侯爷挺过来了,精神不太好,却不至于奄奄一息,心有牵挂,老侯爷舍不得走。
说了会话,谭慎衍才回了,宁樱送他出了窗户,见他消失在茫茫雪色下宁樱才收回脑袋,素冷的风刮得她脸疼,关上窗户,留意到桌上多了个荷包,荷包是上好的料子的缝制的,上边绣着一簇修竹,栩栩如生,她以为是谭慎衍不小心落下的,收了准备下次谭慎衍来的时候还给他,垫在手里,心里有一丝奇怪,荷包太轻了,多少有些碎银子又或者小金子才是,好奇心作祟,她缓缓拉开的荷包,里边有一张纸,她愈发好奇了,展开一瞧,上边写着八个字:新年快乐,我喜欢你。
字迹苍劲有力,洒脱豪放,若不是她认识谭慎衍的字还以为是哪位官家小姐给谭慎衍传情的信纸,转而一想,难道是谭慎衍给她的?当着她的面为何不说?
她心里甜蜜的同时有一丝担忧,若是谭慎衍给其他人的,她岂不知自作多情了?
鹅毛般的雪纷纷扬扬,谭慎衍爬上马车时,发梢皆成了白色,福荣赶车,福昌在车里和谭慎衍禀告西南边境的情况,不得不说,谭慎衍未雨绸缪,早料到皇上会对付韩家,入夏时便在西南边境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边关动荡乃是韩将军多次挑衅西蛮部落,西蛮部落统领达尔身正是强力壮之时,继承统领后往西掠夺,侵占了其他几个小部落,韩将军的挑衅无异是对达尔的蔑视,达尔忍无可忍才挑起了战事,不过达尔心有顾忌,没敢全力以赴。”福昌握着钳子,挑了挑火炉的炭火,缓缓回禀道。
谭慎衍拍了拍肩头的雪,点了点头,韩愈的本意是想引他前去,试探他和六皇子的关系,却不知,皇上准备将计就计,除掉韩家,他倒下身,靠在樱花粉的靠枕上,鼻尖弥漫着淡淡的樱花香,是宁樱屋里的味道,他不知宁樱从蜀州庄子带来多少樱花香胰,每次接触她,都会沾染上一些,他便差人做了一堆樱花焚香,准备过年送给宁樱。
“你在京城护好了她,若有拿不定主意的,问墨之,他会告诉你怎么做。”他半阖着眼,神色微敛,西南边境的事儿不担心,反而担心京城生变,韩家势头盛,想要连根拔起谈何容易,如果有人拿宁樱来威胁他,谭慎衍不保证能不能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
福昌心头一惊,看了谭慎衍一眼,对谭慎衍和薛墨的关系,他也是心里有猜测而已,朋友之间互相帮衬没什么,可薛家,和谭慎衍走得太近了,以谭富堂的气性,会骂谭慎衍胳膊肘往外拐才是,可谭慎衍将战场上得来的稀罕物件送往薛府,谭富堂眉头都没皱一下,胡氏抱怨谭慎衍不懂孝顺家里人,被谭富堂训斥一通。
其中透着古怪,他快速的低下头,应了声是,只是,心有犹豫,“薛爷的性子,正事上……”
谭慎衍知道福昌意指何事,薛墨看似冷淡不好相处,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他城府不如表现出来的深,之所以在外装作冷冰冰的不易亲近,是为了给人一种神秘,叫外人认定他深不可测罢了。
“他脑子糊涂了,你揍他一顿就好了,他若怪罪你,叫他来边关找我。”
福昌苦笑,那可是六皇子的小舅子,哪是揍一顿就了事的,而且薛墨比那些混账难缠多了,想到在避暑山庄时,薛墨拉着他说了一宿的话,又试了一晚上的草药,他宁肯薛墨揍他一顿,放过他算了。
回到侯府,罗平在门口候着,谭慎衍以为是老侯爷身子不好了,脸色一沉,“祖父不好了?”
罗平心知他会错了意思,摇头道,“老侯爷好着,说有事儿和您说,请您去一趟。”谭慎衍肩头湿着,罗平心下困惑,福昌撑着伞,谭慎衍怎么还淋了雪?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世子回屋换身衣衫吧,别着凉了。”
年轻时不显,待上了年纪就知其中痛苦了,罗平心下叹息,听谭慎衍拒绝道,“没事儿,祖父身子如何?”
“薛太医刚走,说老侯爷仍然是老毛病,没什么大碍。”罗平以为老侯爷活不了多久,入冬后就暗中准备老侯爷的后事,谁知,老侯爷活得好好的,每天拿药养着,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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