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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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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慎平以为要在这住两晚段瑞才会尽兴,谁知,暮色十分,段瑞提出回城,天挑着雪花,远处的路看不真切,地上堆积了厚厚的雪,马车赶路不好走,他劝段瑞留下来明早再说,段瑞说外边有事,无论如何都要回城,还硬要带上他,谭慎平瞅着天色,不太乐意,但拗不过段瑞强势,被他拉着上了马车。

进了城门,段瑞说明天去宁府找宁成虎,谈审评拧了拧眉,不知晓何时段瑞和宁成虎关系那般好了,他记得当时段瑞打听到宁樱的身份,又听说宁府三房的庶子在书院,费了番心思才和宁成虎结交上了,之后虽然时不时一起出来玩,但次数不多,宁府比不得他们,加之宁成虎是庶子,手里银钱拮据,他不爱和宁成虎一起玩,于是道,“你找他做什么,给宁府的管家留封信,让他出来就成了,何须我们跑到宁府去?”

他不想和宁樱有所牵扯,心里对谭慎衍的恐惧太过深刻,时隔多年,那件事一直笼罩在他心头,他不想死。

“你怕什么,来者是客,他们能拒绝我们不成?我先送你回府,然后我也要回去了,二叔被贬,我得去找我父亲,回京遥遥无望,总要在离开之前做些事儿不留下遗憾才是。”段瑞意味深长的说了这番话。

将谭慎平送回国公府,他聊起车窗的帘子瞅了眼门前巍峨肃穆的牌匾,嘴上勾起阴冷的笑来,回到段府,手里的下人还忙着,离京的东西多,再精简算起来也不少,段瑞去段老夫人院子给段老夫人请安,没想到他二叔也在。

段瑞舔着笑的喊了声,“二叔也在呢,祖母,瑞儿回来看您了。”

段老夫人听着孙子的声音,顿时眉开眼笑道,“回来就好,祖母厨房炖了羊肉汤,你喝一碗,再过些时日就要离京,你可得好好补补身子,路途不远,但祖母年纪大了,手脚不便利,身子骨毛病多,路上估计要耽搁很长时间。”

段瑞在段老夫人面前惯会做人,从善如流道,“孙儿知道,祖母照顾好身子,明日孙儿让大夫抓些药材以备路上不时之需,祖母别担心,孙儿素来是个贪图享乐的,路上走走停停,欣赏沿途美景才是孙儿的性子。”

一番话逗得老妇人笑逐颜开,段二爷在边上,闻着段瑞身上的腊梅香,说道,“你去腊梅园了?”

这个侄子什么性子他心里明白,正事不做,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京里的人说起段瑞,最多的纨绔,稍微有点家世的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吃苦,段瑞年纪不小了,一直托着不说亲,身上又没有功名在身,离开京城也好,以段岩重的心行事作风,想来会给他挑门不错的亲事。

因此,段二爷提醒段瑞道,“离京在即,你最好收了心思,今时不同往日,你再得罪人,二叔也爱莫能助。”

段瑞扶着段老夫人,闻言看了段二爷一眼,以前大家遇着他都毕恭毕敬称呼声段尚书,如今,有的人称呼段大人,更多的是段二爷,从云层跌至黑泥,他心里估计也是有恨的吧,段瑞受他照顾多年,离开之际,总要想方设法为他和自己出口恶气才是,他想了想,问道,“二叔,您的职位是不是刑部谭尚书从中作梗的缘故?”

段二爷心头一凛,“你瞎说什么呢,我是受了柳府牵连,和刑部尚书没有关系,谁和你说的这些?”

段瑞撇嘴,明显不信他的话。

“你别想多了,外放也好,到了你爹身边,好好听他的话,早日考取功名,你是长子,得为下边弟弟妹妹树立榜样,明白吗?”

他身为兵部尚书,早就察觉到朝堂不对劲,谭家是帝党,不管参与不参与夺嫡,冲在谭家受皇上器重的份上,他就得听谭慎衍的话,尤其下边两个侍郎还是会来事的,他更是要小心翼翼应对。

当日将段瑞从刑部接出来他欠下谭慎衍一个人情,眼下谭慎衍给他指了条路,他欢喜还来不及呢,如今皇上身强力壮,立储之事不会有结果,他兢兢业业的在地方州府上做出一番政绩,来年回京,更受人崇敬。

段瑞担心他看出什么忙,忙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宁静芸生了孩子,洗三没给她来信,黄氏说苟志离京在即,府里事情忙,她不回去是好的,尤其,柳氏到处托人给宁静芳说亲,一边惦记女儿的亲事,一边担心宁伯庸身边没人照顾,整个人瘦了很多,宁伯庸出事差点牵扯出二房三房,秦氏不想被连累,闹着要分家,被宁国忠骂了几句,立即不做声了,宁樱来看自然是希望分家的,分了家,黄氏能过自己的日子,宁伯瑾自立门户,对十一来说有好处。

小孩子性子的养成和身边人有关,宁伯瑾遇事畏手畏脚,他教导十一,久而久之,十一会收到影响,好比宁伯庸宁伯信,两人是宁国忠亲自教导的,宁伯庸继承了宁国忠的野心勃勃,而宁伯信延续了宁国忠的固执死板,至于宁伯瑾,如今的作风有些像宁国忠现在,进退有度,果敢有担当。

宁樱侧躺在美人塌上,手里翻阅着《诗经》,上边好些字寓意美好,看得宁樱眼花缭乱,而谭慎衍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手里翻阅的是《楚辞》,他目光温和,一页一页翻得很慢,不时会提笔在书上做记号,宁樱问道,“大伯父流放南边,是不是很辛苦?”

她倒不是为宁伯庸感到惋惜,宁伯庸差点连累了一家人,皇上是定了他的罪而放过宁府已经是宽宏大量了,她心里有些唏嘘不已罢了,若不是有宁伯瑾忽然冒出头,宁伯庸说不准会是宁府最有魄力和公正的一个人,可能宁伯瑾的成功在他看来是不劳而获让宁伯庸嫉妒得昏了头,才会做出后边那些事情来。

谭慎衍没有抬头,一只手握着笔,在椭圆形的砚台上蘸了蘸墨,提笔道,“辛苦是自然的,当时他贿赂官员,妄图拿钱买官职时就该知道有今天,你当他不知道花钱买官是走不通的?他心里明白,但仍然抱着侥幸,这种人,性子不纯,早晚要走歪路。”

升官进爵是由吏部考核交给内阁定夺的,内阁有绍兴在,绝不会让丁忧三年的人出来为官,除非生逢乱世还差不多,宁伯庸心里明白,但还是把钱送了出去,白白给人把证据送上门,多年的官白当了。

宁樱想想也是,只是宁静芳的亲事更难办了,谁愿意娶这样个小姐,难怪秦氏闹分家,柳氏坚决不肯,只因为一旦分了家,宁静芳的处境更是难,靠着宁府这座大树,宁静芳有靠山,一旦分了家,宁静芳和宁静雅无异于没了娘家,出了事,连个撑腰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小太医说你想撮合他和七妹妹,你觉得合适?”薛墨无论是家世还是品行皆无可挑剔,宁静芳的话,性子改了许多,但家世上,薛庆平只怕不会答应,薛怡也不会同意。

谭慎衍握着笔在树上圈了几个字,不疾不徐道,“吓唬他呢,墨之和宁静芳不合适。”

第99章背后阴谋

宁樱认可的点了点头,思忖道,“七妹妹的亲事大伯母交给大姐办,我不好过多插手,大姐在苏家日子不错,估计快有结果了吧。”

宁静雅心思细腻,看人有自己的标准,她办事,柳氏心里信得过。

宁樱心里想帮宁静芳,可柳氏不信任她,如果将来真的出了事,少不得要怪在她头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静雅是宁静芳亲姐姐,还没害宁静芳不成,反观她,在外人眼里就不好说了。

谭慎衍抬起头,递过手里的书给宁樱,宁樱看书页上圈了好些字,“宜修?美要眇兮宜修,男孩子的名字?”

谭慎衍凑上前,他翻了好几页了,这个名字最得他心,他不要求孩子建功立业,能守住国公府的爵位,不被人算计利用就成,养儿方知父母恩,孩子还没生下来,他已经想到很多了。

“下边还有,你瞧瞧可有喜欢的字眼,多选几个备着。”谭慎衍声音轻柔,和平日神色大不相同,宁樱好笑,顺着他做的记号翻了两页,谭慎衍目光挑剔,看中的字都不错,宁樱想了想,道,“慢慢选吧,离孩子出来还早着呢。”

宜修,她听着总觉得像南山寺小和尚的名字,不太好,而且肚子里的是男孩女孩都不知道呢,宁樱问谭慎衍道,“生个女孩怎么办?”

谭慎衍的视线落在泛黄的书页上,不以为然道,“生个女儿像你更好,都说女大十八变,你小时候什么模样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宁樱失笑道,“我娘说我小时候皮着呢,到处跑,衣服上缝了许多针线,不怎么讨人喜欢。”

谭慎衍拥着她,“我听吴妈妈说你小时候粉雕玉琢的,周围庄子的管事媳妇们都喜欢你,你怎么会是调皮的?岳母逗你玩呢。”

其实,蜀州那一片庄子说大不大,周围的管事媳妇还记得宁樱的样子,都说宁樱生得好看,为人乖巧孝顺,看通身的气派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姐儿。

孩子的名字是大事,夫妻俩认认真真讨论许久,寓意好的名字太多,到后边挑花了眼,反而没有定下。

这日,大雪纷飞,谭慎衍去刑部有事,晋州的金矿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叶康的死得重新调查,文武百官闲下来,又要拿六皇子的事情说事了,谭慎衍在刑部待了会儿,然后去了蜀王府。

六皇子最得皇上喜欢,哪怕六皇子早早赐了封地,工部在建造蜀王府的时候花了大心思讨好皇上,亭台楼台,假山水榭,一砖一瓦皆用了功夫,景色不比御花园差。

六皇子和六皇妃在冬荣院铲雪,六皇子一身暗色蟒袍,弯腰握着铲子,一点一点刮着五彩石甬道上堆积的雪,六皇妃和他背靠背,二人一左一右,默契十足,六皇子身边的宫人朝谭慎衍解释道,“六皇子说闲来无事,不如做点事修身养性,六皇妃提议铲雪,六皇子就应了。”

谭慎衍站在走廊上,漫天的雪盖在六皇子头顶,肩上,后背也片片白,薛怡穿着白色狐皮大氅,戴着帽子,浑身上下包裹在一片白色中,瞧不见神色,他不显山露水的顿了顿,随即走上前给六皇子和六皇妃见礼。

六皇子见着他没多少诧异,手撑着铲子站起身,脸上扬起笑来,“慎之来了,可是朝堂催你催得急了?”

谭慎衍拱手作揖,瞅了眼直不起身的薛怡,不动声色道,“叶康是在刑部丧命的,下官有些细节想问问六皇子。”

六皇子也看见因着弯腰久了直不起身子的薛怡了,扔了手里的铲子,往左挪两步扶着薛怡,薛怡戴着帽子,可发髻上的雪片片白,粘着发梢结了冰,六皇子伸手揉了两下,“去书房说吧。”

话完,吩咐丫鬟备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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