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祖上知道这是得了宝贝,千方百计托关系找人将这条白狐皮带进宫去,献给了当朝皇帝。那位问了:“给皇上进贡怎么还得托关系找人?”您别忘了,那是什么时候,过去有过去的规矩——身上没有功名,不能上金殿面君,别说普通老百姓,五品以下的官员,没有特殊的召见都不能上殿面君。皇上家那规矩多严啊!你在金殿上想抬头看一眼皇上都不行,仰面视天子等同于刺王杀驾,推出午门就斩了。所以说老百姓想见皇上更难上加难,你说是献宝,实则有意上殿行刺怎么办?谁敢给你担这个干系?因此下了血本,给一层一层的官员送礼使银子,关系都疏通好了,还要礼部演礼,教你上了金殿怎么拜怎么跪怎么说话,这才有机会上殿献宝。
老话说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别说南七北六各省官员和番邦邻国的贡奉,单说皇宫里就有专门的造办处,想尽办法为皇上老爷子搜集天下的奇珍异宝,珊瑚的树杈按排摆、翡翠的白菜按垛摞、鸡蛋大的夜明珠按筐抬,那在皇上眼里都不新鲜,一张狐狸皮值得了什么?不过家祖胸有成竹,因为此皮除了御寒保暖之外,还有一件异处,如若有刺客靠近,原本柔软的狐狸皮毛会立即竖起,俗话说“功高莫过救主,计狠莫过绝粮”,说悬点儿,真到了节骨眼儿上,这条狐狸皮能救皇上的命。再加上花钱买通的这位大官儿会说话,说这平头百姓都心心念念为了天子安危、江山基业,何愁国朝不兴。皇上一听是这么个理儿,金殿上龙颜大悦,当场封赏,家祖从那以后成就了一番家业。
所以大少爷一听火居道这话,便知道对方存心不良,一把揪住火居道嚷嚷道:“左邻右舍快拿刀来,待我把这贼道人的头卸了!”
火居道见大少爷识破了他的意图,不得不以实情相告:他自称有先天八卦印,道法非常。游历之时,曾途经一条河名唤鬼门河,但见山环水抱,虎踞龙盘,形势非同小可,此处必有大墓,怎奈古墓不在山中,却在鬼门河底,欲盗此墓,势比登天还难!以他的本领,打开墓门不在话下,不过墓中怨气太深,掏这里边的东西,只怕得不了好!所以说进古墓掏宝,非得有大少爷这条玄狐皮不可。一般的狐狸长得口锐鼻尖、头小尾大,毛作黄色,活的年头多了变为玄狐或白狐。以过去迷信的话来说,狐狸成妖作怪之事颇多,而要得道变成人形可不容易,它要吞吐日月精华炼成玄丹,活到一百年以上,洞悉千里之外,还必须躲过“九死十三灾”,活上一千年才与天相通,至此人不能制,性善蛊惑,变幻万端,又称“天狐”。大少爷打下的这只玄狐,只差最后一劫没躲过去,剥下它的皮筒子做成玄狐衣,尽可以消灾避祸,让钻古墓的土耗子穿上,才敢进这座古墓!
第二章 盗墓鬼门河
火居道撺掇大少爷跟他合伙盗墓,有这么一件玄狐衣,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常言说“穷生奸计”,再加上大少爷也不是什么好鸟儿,听到“荣华富贵”四个字,什么仁义道德早就忘没影儿了。二人一拍即合,当下撮土为炉,插草为香,拜了一盟把兄弟。大少爷按照火居道的话,将死狐狸开膛剥皮,皮子熟好了找会缝活儿的做了一件玄狐衣。火居道说:“仅有玄狐衣不成,想成大事,还要再找两样东西。”
他这个江湖术士,可不光会画阴阳八卦,一肚子旁门左道中的方术,他并不言明,只带大少爷到处乱走,一双眼贼溜溜地东瞧西看。二人走到一片庄稼地,看见老乡割了成捆成捆的麻杆儿,堆在田边地旁。其中一根麻杆儿,长得奇奇怪怪,又粗又长,比一般的麻杆儿长出四五倍还多。火居道给了大少爷几个钱,让大少爷去买下这根麻杆儿。大少爷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不出盗墓为何要使麻杆儿,但是为了发财,他也只好听火居道的安排,过去找种地的老乡说要买这根麻杆儿,问人家要多少钱。种地的老乡纳上闷儿了,麻杆儿全是论捆卖,本来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一个铜子儿两大捆,哪儿有单买一根的?别说没这么卖的,也没这么买的,你买上一捆麻杆儿可以填进灶膛生火,一根够干什么的?所以也没找大少爷要钱,让他看中哪根自己抽走。大少爷扛了这根又粗又长的麻杆儿回去,交给火居道。火居道接在手中点了点头:“钥匙有了!”
大少爷一听这可稀罕,钥匙是开锁开门的,还真没见过拿麻杆儿当钥匙的。咱再说火居道得了一根麻杆儿,又带上大少爷往前走,来到一座县城,城中十分热闹,各行各业的买卖都有。虽是县治,尤胜州府。俩人转了半天,火居道指了指前面一家肉铺,对大少爷耳语了几句,吩咐他过去,买下肉案上面一个挂肉的杠子。大少爷莫名其妙,可是为了盗墓发财,他也顾不上多想了,走到肉铺跟前,抬眼这么一看,当门摆了一张肉案子,掌柜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山东屠户,赤着膀子,脸上身上又是油又是汗,肚子上挂了块脏乎乎的围裙,胸前露出一片黑杂杂的盖胆汗毛。掌柜的是家传的手艺,自己杀猪自己卖肉,肉也新鲜、分量还足,所以周围的人都愿意来他家买肉。这会儿,掌柜的正在使刀剔骨剁肉,累得四脖子汗流,肉案上方有一根胳膊粗细的大肉杠子,一端挂了个大铁钩子,挂起半扇大肉,看意思用的年头不短了,肉杠铁钩上油脂麻花,“嗡嗡嗡”地围了一大群绿头苍蝇,谁见了谁都觉得腻味。大少爷整整衣衫,迈步上前,同那肉铺掌柜说话。肉铺掌柜以为来了买主儿,连忙招呼:“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前半晌刚宰了一口大猪,花膏也似好肥肉!”
大少爷唱了一个诺:“掌柜的,我不买肉,您这个肉杠子怎么卖?”
肉铺掌柜的打祖上三代在此卖肉,没听过不买肉却买肉杠子的,心说:这不成心捣乱吗?不免气不打一处来,对大少爷一挥手:“去去去,别搅了我的买卖!”大少爷求告再三,非要买下肉杠子。掌柜的怎么也不肯卖,他家这根肉杠使了几代人了,称得上是传家宝。
大少爷死说活说,把身上的钱全掏了出来。肉铺掌柜架不住他死缠烂磨,再加上有这么个活宝在旁边搅和,肉都没法卖了,事出无奈,只得将肉杠子卖给了大少爷。大少爷扛上肉杠子,兴冲冲来见火居道。
火居道大喜:“有了麻杆儿跟肉杠铁钩,再加上这件玄狐衣,何愁大事不成!”
大少爷心想:“火居道当真有几分邪门,他用麻杆儿和肉杠如何盗墓?”转过天来,他们一人背了一条大口袋,怀揣千里火,分别扛了麻杆儿和带铁钩的肉杠子,来到了鬼门河边。火居道指出河中墓门方位,看看日头还在天上,告诉大少爷先沉住气,等到天黑了再下手。哥儿俩打了一斤烧刀子,买了一只熟鹅,一扯两半,一人一半,吃到十分醉饱,不觉已到三更时分,这才收拾得紧称利落,火居道披上玄狐衣,撑上一条小船下了鬼门河。大少爷在河边用长杆挑起一盏灯笼,扯起脖子问火居道:“道长,墓门在何处?”
火居道往河中一指:“待吾打开墓门,你切记不可出声,否则你我一世富贵,尽成画饼!”大少爷暗暗吃惊,有心要问个究竟。火居道却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出声,随即掐诀念咒,取出一道黄纸符来烧了,手持那根又粗又长的麻杆儿,将麻杆儿前端伸入河中,一圈一圈地搅动起来。
说来怪了,河水让麻杆儿这么一搅,居然从中分开,卷作一个大漩涡,当中黑乎乎的一个大洞深不见底。火居道一言不发,又将麻杆儿伸进河水的漩涡之中,上上下下捅了几下,耳听“轰隆”一声,河底似乎打开了一道大石门,可是用灯笼照过去,深处漆黑一团,看不见石门的样子。大少爷两腿发抖,有心开溜,又舍不得老道许给他的墓中珍宝。只见火居道以麻杆儿捅开墓门,又握住从肉铺买来的肉杠子,将肉杠前的铁钩伸进墓门,一下一下地往上钩,他全神贯注如临大敌,口中念念有词,但是只张口不出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额头上青筋都凸了起来。过了约摸一袋烟的时间,火居道双手使力,缓缓拽动肉杠子,好似钩开了墓中棺盖,又钩了几下,从中钩出这么一位。大少爷一看这个主儿,可了不得,身形魁伟,穿了一件黑袍,指甲不下一尺多长,脸上长满了白毛!
大少爷刚才是想跑没跑,这会儿想跑也跑不成了,吓得他裤裆里一热,一屁股坐倒在地。不过为了发财,他硬着头皮又从地上爬起来,挑高了长杆上的灯笼给火居道照亮儿,眼看就要把尸首从河底下钩上来了,怎知倒霉不分时候,正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忽然有人在大少爷肩上一拍,叫道:“好大的狗胆!”
书中代言,来的这位不是旁人,正是肉铺掌柜的,之前大少爷找他买肉杠子,他就觉得奇怪,穿衣吃饭看家伙,屠猪宰牛卖肉的才用得上肉杠铁钩。听大少爷说自己是一个打猎的,为什么死活要买他的肉杠子,问这小子买去做什么用,这小子也不说,其形不正,其言有鬼,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肉铺掌柜的便偷偷跟着他,想看看大少爷意欲何为。他看见大少爷同一个画阴阳八卦的火居道接上头,一路来到鬼门河边,俩货把一只肥鹅吃了一个精光,鬼鬼祟祟躲了起来,又等到三更半夜,用肉杠子铁钩在河中乱钩。肉铺掌柜的心直,以为这俩人在钩王八,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黑天半夜钩王八,不怕钩上浮尸淹死鬼来?于是走上前去,在大少爷肩上拍了一下。
他这么一拍不要紧,大少爷可受不了,心里本来就没底,冷不丁挨了这么一下,吓得大少爷原地蹦起多高,扔下手中灯笼大叫了一声:“哎哟我的娘啊!”不仅大少爷吓了一个半死,那位画阴阳八卦的火居道也吓得够呛,而从古墓中勾出来的这位,如同受到惊动,活转了一般,竟一把攥住了肉杠。火居道使尽全力也拽不住肉杠铁钩了,他见吃到嘴边的肥肉要飞,如何甘心?只不过稍一犹豫,没舍得放手扔掉肉杠子,反被一股怪力拽进墓中,眨眼之间,河水又恢复了原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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