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大抵握着她的手,低低应了一句,“嗯。”
‘呵’,佛善轻轻笑了,她靠着苏幕,“大人,佛善有身孕了,就在......就在你醉酒的那一日,佛善有身孕了。只是......只是很可惜,佛善没用,孩子保不住了,佛善......佛善也活不到那一天了。大......大人,你不要怪佛善无能,佛善已经尽力了。”
我泪水滚滚往外流,过了许久,才听见苏幕说:“不怪你,怪我。”
我身后的帘子掀开一角,我扭头看里面,佛善冲我招手,“明......明月,慕舒大人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我......我好羡慕。你一定、一定要对慕舒大人好,一定要对他好......”
佛善一双眼睛至死都笑看着苏幕,我忘不了她一双眼睛,干净又良善,她说她母亲是信佛的,整日里最爱说的话是:“善似青松恶似花,青松冷淡不如花,有朝一日浓霜降,只见青松不见花。”
佛善就是浓霜下的女子,心如青松,昂然而立。
我心中悲愤,又不知疲倦,撵着马车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直到苏幕来拉我的手,“我来吧。”他衣衫上都是血,不知是佛善的,还是他自己的,我眼泪又要落下来,“不用,我来。”
‘噗通’一下,车轮子撞到大石块上,我险些掉下去,他看我,“我说我来吧,你花着眼睛,能看清东西么?”
天快亮时,我与苏幕总算到了凤翔镇上,他扣了匕首上的一颗宝石去当铺换了银子,又去棺材铺买了最贵的棺材,找人将佛善葬了。佛善死了,墓在一树桃林里,冬日的桃树干枯,甚么也瞧不出来,选墓地的人说,“到了夏日,这里就美了,那位姑娘一定会喜欢的。”
我站在桃树下没有说话,我亦不知佛善喜欢什么花,她喜欢桂树还是桃树,我也没听她说过,或许她曾经讲过,但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也没有留心听。
苏幕找了镇上最好的客栈,我不知他何意,他说:“不论我们住在哪里,你那位叶先生都会追来的,既然一定会被发现,我们何必还要委屈自己。”
他说的话总有他的道理,我也不争辩,我知道他在生气,生气我为叶少兰挡的那一下,若不是我非要多事,或许佛善就不会死,佛善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不会死。
我愧疚极了,“苏幕,我不知佛善她......”
这话虚伪,难道我知道了佛善怀了孩子,我就不会替叶少兰挡那一下了吗?在我心里,终究还是那个人比苏幕要重要的。
苏幕看着我发笑,直接拆穿了我,“知道了又怎么样?你怀的是他的孩子,还能让孩子没了父亲?佛善怀的是我的孩子,所以他才不知痛罢了。”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我拧着眉,“佛善怀孕没有人知道的,真的,他如果知道了,他是不会......”
我尚不知自己仍旧在为叶少兰辩护,苏幕一双眼睛斜过来,“编,接着编。”
我低了头,“佛善没说她怀孕了,真的,我们都不知道。”
苏幕笑了,笑得有些凄凉,佛善说他是孤儿,一个孤儿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血脉,一夜之间就没了,这又让他怎么想呢。我抿着嘴巴,一时之间无力得很,我无心伤害佛善,但不知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二提了热水上来,还端着一碗汤,“客官,我给您搁下了。”
那汤药黄橙橙的,骨头汤里还弥漫着药香,我侧目看苏幕,“给我的?”
他还是关心我的,苏幕还是那个苏幕,是我变了。
我开始多疑,开始不信任所有人,包括伤痕累累的苏幕和因我而丢了性命的佛善。
我捧起来喝了一口,那药味盖过了汤味,我抬头问,“这是什么药材,闻起来凉得很。”
他说:“落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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