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有丫头进来吹灯,灯火暗了,她转身要走,我喝住她:“慢着。”
那丫头回头,“姑娘还有何事。”
“给我把灯点开。”
这屋里黑漆漆的,我已经不能轻易入睡。在过去的很多个日子里,我都是睡不好觉的,即使沾了床,夜里也会被噩梦惊醒。我梦见我崔府的后花园,园子里有繁盛的春草夏花,还有那个修剪花木的婆子,她老是抬头望着我笑。我亦不知她为何要对我笑,待我想问时,眼前的人又成了天香,她说:“小姐,先生已经去了,你快来啊!”
我急忙忙换衣梳妆,待进了书房,里头空无一人,连满室的书都不见了,我书上还有浮尘,可那些书连着浮尘都不见了。我回头问天香,“我的书呢,先生怎么不在这里?”
后头的人成了秀儿,她冲我摇头,“那先生骗了你,小姐,你也不该在这里,快回自己房里去。”
我提着裙子迈出书房,走在后园的长廊上之时,又听见一声软糯甜腻的呼唤,“母亲。”
我被吓出一身冷汗,“母亲”,谁在叫母亲?
不,他在叫谁母亲?那头有个垂髫小孩的身影,我跑过去瞧他,他‘咯咯’的笑,我想瞧清楚他的脸,但一转眼,他又不见了。
我在园中失了魂,我跑不动了,便在廊下休息,叶少兰穿着第一日见他时的青袍走过来,他问我:“蓬蓬,我们的孩子呢?”
我摇头,“甚么孩子,我不知道啊。”
他慢慢变了脸色,一手放在我的脖颈上,“崔蓬蓬,还我孩子命来!”
“不,不”,我想求救,我是个未嫁的姑娘,我哪里见过什么孩子,我崔府是没有孩子的,我爹也没有第二个孩子啊。
天香穿着青青绿萝裙,站在叶少兰背后轻轻地笑,我指着天香,“天香,快点,你快点告诉先生,我没有孩子,我也没见过甚么孩子啊!”
叶少兰的脸与我咫尺之间,我犹记得初次见他那日,他眸中含了一潭春.水,今日凑近了看,那浅淡的笑意怎么都变成了恨意。他为何要恨我?
我实在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他一直盯着我,我却在长廊尽头看见了我爹,他穿一品的大红蟒袍,我挥手叫他,“爹。”
我爹转过头来,眉目间竟然没有忧愁,我问他:“爹要去哪里?”
他说:“今日照水生辰,我去瞧瞧她。”
照水便是吴姨娘的闺名,我看着我爹,“不许去,您难道忘记我娘了吗?”
他看着我笑,“没有忘,所以活着的人更要珍惜。蓬蓬,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千万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我爹也不再理我,他迈步向吴姨娘的小院子去了。
我抬腿要跟上去,后头的人又来扯我,“蓬蓬,不要去,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叶少兰的青袍换成了白衣,我转身要走,他捏住我手腕,“崔蓬蓬,听话。”
我甩开他,“我要去找我爹,别碰我,我要去找我爹。”
他紧紧钳住我手臂,我挣脱不得,便预备动武,他盯着我,“崔蓬蓬,你就真的活腻了,这样急着找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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