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板车也不是谁家都有的,种庄稼又处处需要,拉拉东西拖拖物品,所以梁欣只用星期六和星期日两天。
王建山推了车子来,也不多逗留,便要回家去。走前却被梁奶奶叫住,拉着手就说:“我家萍儿不懂事,你多迁就迁就。”
“何时不迁就来?”王建山道:“妈你放心吧,只要我在一天,不会叫依萍受委屈的。她原就不该是受委屈的命,当初她能答应嫁给我,我就在心里发誓了,这辈子让她过好日子。”
梁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孩子。”
送走王建山,天也是很黑了,但还有点时间。虽说这时候暑气已消,但村上老小还是喜欢扎堆儿。梁奶奶趁着这点空,也闲坐不住,还是出去溜达了一圈。
梁奶奶前脚一走,梁欣后脚就到墙角挖出自己藏的钱,数了一下,对对数。然后把这周新赚的五块,塞进去四块,仍旧藏起来。
等梁奶奶回家,躺下睡觉,并不提钱的事儿。
第二天一早,早起踩着板车往镇上去,继续赚钱。为了防点晒,她还是戴着草帽,没事的时候就背英语。这么近一个月下来,她的黑皮肤已经淡了不少了,这会儿已是能瞧出白意。
中午的时候,她麻利收了摊子,买菜就往舒清华家里去。心里记着舒清华那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吃了一周简单的吃食,周末总要给做点好的。于是买了一只鸡,又买了点蔬菜。
到他家的时候,轻车熟路地敲门进去,刚一进门就说:“我今天给你做辣子□□?”
话音刚落门还没关上,就见舒清华坐在沙发上,之前见过的中年男子坐在木头椅子上,两人成对峙状态,气氛诡异得要死。
梁欣不知道这是啥情况,遂站在门口不动,压着声儿叫了句:“叔叔。”
中年男人看也不看他,盯着舒清华道:“你去做饭吧,今天我在家吃饭。”
梁欣知道这话是跟自己说的,便也不耽搁,关上门就绕去厨房里做饭。把鸡洗干净之后,心里不踏实,还是伸头问了句:“能吃辣吗?不能吃我就红烧了。”
“能。”中年男人硬邦邦回。
梁欣缩回头来,操作起厨房工具,一边认真做饭,一边不自觉把耳朵竖得尖尖的。
外面中年男人和舒清华又对峙了一阵,终于开了口说:“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往后我都回家里吃饭睡觉!”
“你回来我就出去,随你。”舒清华冷冷道。
“你告诉我,你往哪去?”中年男人翘起二郎腿。
舒清华看也不看他:”睡大街。”
中年男人一阵气结,吸了几口气才将将压住火气,说:“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怕你受委屈,我连后妈都没给你找!”
“我后妈还少么?”舒清华突然看向中年男人,眼睛里没火气,反而结了冰一样。
中年男人气得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在厨房里的梁欣也是一跳。气半晌,他压着声音,几乎是低吼,道:“我是你爸,我有权利管你!这个家也是我的,我有权利住!如果你想造反,等长到十八岁!如果不是我,你每天能有那么多钱出去撒?!”
“我没让你给我钱。”舒清华还是嘴硬。
中年男人道:“你看看你什么样子,看看你什么样子!你妈要是看到了……”
“别提我妈!”舒清华突然暴吼出声,直接打断了中年男人的话,然后情绪仍旧激动道:“舒庆年!你没资格提我妈!”
梁欣在厨房择菜的手停了停,只稍一会儿,就又继续忙起来。外面舒清华的爸爸舒庆年,和舒清华仍旧在争吵。她看不出起因,倒是能些微感受到这父子俩之间有什么恩怨。
对于回家来住这件事,大概舒庆年也不是提一回了。想来次次都没成功,所以又有了这一次。而舒清华对舒庆年的怨恨,基本可以断定,都是来自他妈。他性格怪异不合群,八成也是因为他妈。
最终,这一次舒庆年又败了,还是没有说服舒清华让他回来。这孩子性格偏激,真不知道如果真杠起来,他会不顾后果地做出什么事来。虽没能取得回来住的应允,但好歹舒庆年留下来吃了这顿午饭。
梁欣看家长在,自然自觉地不上桌子。但舒庆年很是亲切热心,硬是拉了她坐下一块儿吃。如果不看他和舒清华之间的互动,也不看舒清华对他的怨恨,这个男人还是蛮吸引人的。首先外貌占优势,三十多岁的男人,又事业有成,谈吐不俗,偏还平易近人。
梁欣坐着不说话,只是默默吃饭,舒庆年便当刚才的争吵没发生过一样,看着梁欣说:“嗯,人看着不大,做饭倒是蛮好吃的,家哪里的?”
“北仁村的。”梁欣道。
“嗯。”舒庆年点了一下头:“不读书了?”
“读,跟舒清华同班同学。”梁欣实话实说道。
舒庆年看了梁欣一眼,又看向舒清华。沉默一阵,他又开口说:“挺好,清华一直没朋友,能交到你这样儿的,也算是让我安了点心。”
“她只是保姆!”舒清华突然出声,把筷子“啪”往桌子上一拍,起身上楼了。
梁欣看着他碗里只吃了一半的饭,也没敢问他是不是吃饱了。气氛不对,还是少说话为妙。舒庆年也不管他有没有吃饱,只当他不存在一样。他一走,跟梁欣说话更轻松起来,问这问那,主要问她是怎么到他家做保姆的。
梁欣也明白作为家长的没有不关心孩子的,所以把情况都照实说了,也算是让舒庆年安心。
问罢了,舒庆年也没说什么,只道:“清华这孩子不好相处,你多担待些,往后多帮帮他。”
梁欣忙道:“他成绩很好,都是他在帮我。”
“倒不是成绩上的事。”舒庆年说着叹气:“像他这样,考上大学又有什么用?”
梁欣扒拉饭,默默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舒庆年后来又跟她说了很多,都是语重心长的,还偏带点诉委屈的意思。他在强调的,无非是自己有多在意这个儿子。
身为过来人,梁欣明白自己孩子有问题不听话,甚至跟自己对着干的心情。和舒庆年,那也算是说得上话的。劝的话,也算句句在点子上,便让舒庆年不自觉说了很多。
等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舒庆年去收拾了自己的公文包,说:“你人不大,说话倒是有大人的样子。还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错。”
“要不是穷,谁又想那么早懂事。”梁欣收拾好碗筷,往厨房里抱,忽听舒庆年又说:“你右耳朵下有颗痣,跟清华妈妈一样。你要是白点啊,兴许真像她。”
梁欣步子顿了一下,犹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句:“那阿姨呢?”
“早几年去世了。”舒庆年简单道:“我去厂里了,你帮我照看清华,我给你加工资。外头保姆一个月也有五六十了,给你三十算少的。”
“哦,谢谢叔叔。”梁欣愣了愣的,把碗筷抱进了厨房。
接下来的一下午梁欣除了学习,脑子一闲下来就想舒家的事。她一开始还觉得舒清华跟她亲近奇怪,现在听舒庆年那么一说,难道是因为她右耳朵下的那颗痣?当然她是知道不能开口问舒清华的,遂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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