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搴的瞳孔再度聚焦,洞中朦胧的黑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双熊熊燃烧闪着邪气,叫人不寒慓的炽红眼珠,出现在隔墙的另一头,仅仅隔着约不到一米、甚至更短距离,充满火热敌意地狠狠望着自己。
张搴完全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在眨眼之间来到了墙边?当然也不可能知道对方是如何在半昏暗的展室里不消片刻便发现这隐密的窥孔?当然更不可能明白女子眼珠中如地狱之火般的烈焰为何而来?只困惑着一件事:这彷若来自天堂仙境的完美天使,为何在眨眼间变成了从地狱魔界窜出的邪恶妖女?
张搴试着开口喊叫,但喉头却乾燥地像是死亡谷(deathvalley,ca)的沙漠一样,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压根没有想到,今晚猫抓老鼠的抓贼任务结果这会却峰回路转反成了「老鼠抓猫」的戏码。如今更担心对方见事跡败露来个杀人灭口?!
甭说张搴这时是动弹不得,有手难伸,有脚难移。即便行动依旧,一根上了麻药的吹箭,和自己业馀笨拙的身手,碰上这身手匪夷所思且杀气腾腾的神祕女贼、女妖、女巫…怕也是凶多吉少。
黑衣女子佈满着怒火敌意的目光穿墙而来,毫不回避地和墙头另一端的张搴的双眸隔空相对。这时,除了澎湃奔流宛若洪涛般的血液穿过张搴紧缩血管所发出的震耳跳动声在耳室内咚咚作响外。其馀什么声响也听不见,半刻间彷彿他又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时间在双方静默对峙中仓然飞逝。张搴的惊惶恐惧一点没有减少,而他向来自豪的冷静沉着,也一点没有回復;但同一时间,不知怎么地,另一种似曾相识的奇怪感觉却像蚂蚁般迅速窜了上来。张搴只觉得乾旱如沙漠的喉头一阵搔痒难耐,接着脱口而出。
「我…我…见过这双眼睛…」
剎时张搴再度为自己不争气、不识相、不上道,且又止不住的惹祸大嘴懊悔。再一次又把自己送到了灾祸边缘。
但…事情却在这一瞬间有了个意想不到的转变。
黑衣女红光烈火的超杀眼神一闪而逝,狰狞脸庞上的邪气、妖气、魔气、杀气、怒气…如退潮般一寸寸、一点点、一片片地从那满佈邪气的紫青脸颊上剥落褪去。不消半刻,如雨过天晴、那张乌云蔽日满着敌意的陌生脸孔消失不见了。张搴不及喘息,而那张原来灵气逼人,气质宛约、超凡脱俗的美丽脸庞又回来了。
这瞬间的改变太快、太疾、太仓促、太突然…一如上回,张搴脑中又是一片空白。但眼珠子,却张得如同颗荔枝般斗大。在这短短几秒之间,张搴的心情如坐着布鲁克林康尼岛(coneyisland,brooklyn)上游乐园里的云霄飞车,从地狱魔界中又衝回到了人间。
黑衣女提起手来,拨了拨如丝绸般的乌黑头发,轻抿朱唇,回復人气的红粉脸颊上露出个小小不甚起眼的酒涡,绽出一抹纯真开怀但绝对是倾国倾城的开怀笑容。接着,一声带着挑逗、嘲弄和俏皮的轻嗲,穿墙而过,直透张搴的耳室和心房。
「又是你这傻小子。」
张搴眨了下眼,目光再聚。只见黑色衣角如道黑色旋风一扬,女子一个转身调头,背向着张搴,蹲下身来,展出右手,一旁地板上的活蹦乱跳的小兔,乖乖地从地板上纵身一跃,眨眼间又回到了女子的手掌心里。
犹在半痴、半呆、半愣、半惑、半不知所以然…状况中的张搴傻愣地盯望着这一幕,完全忘了动作。黑衣女再度调头,回眸,朝窥孔方向,若有若无、似挑似逗地嫣然一笑,身子一舞,向着展室东侧出口逸去。
乍见窥孔展室里的黑衣女子又成了团朦胧黑影,张搴这才回过神来,顾不得思量,开口急叫道。
「喂!等等…」
接着赶紧提起脚步往前头跨去,急忙打开隔层暗门衝出去祕室。这时的张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拦下这神祕的黑衣女,问个清楚明白,管她是人?是鬼?是神?是魔?是仙?是妖?还是个窃盗行家?亦或是…」
反正不管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亦或是妖孽!张搴不顾往前奔去。一点没考虑过自己的后果,和是否俱备擒住这女子的能耐?甚至连为抓贼准备的工具,那把吹箭都给遗留在祕室里。当下张搴心头只有一个想法:拦住这让他神魂颠倒又惊又恐但又迷又醉人的黑色美丽影子。
张搴衝出祕室,一手往口袋里直掏,摸出大串钥匙。右转,飞奔向前十来米,扭身右转,直奔中国展示馆的东侧出口。不想,甫一来到转角,只见黑衣女子已经破门而出,现身在走道上。顾不得身上手无寸铁,张搴大声在后头呼道:「等等。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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