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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9 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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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搴来到敦煌后,就像是初次踏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成天忙着四处探索洞穴,随身带着相机四处拍下每个洞穴里留传百年甚至千年以上的绝世壁画和雕塑。

一天,张搴不经意来到莫高窟外围游晃,不想在前方不远处,有个土石崩坍的斜坡上,彷彿有个洞穴。张搴趋步前往一瞧,果真是个洞穴。洞外头除了一些坍塌的土石外,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张搴推测肯定是前天午后的一场暴雨,给冲刷露出的无名洞穴。张搴心中一阵欢喜,心想莫非天意要他发现这洞穴…

于是他探头往里一瞧;只见前头一片漆黑,有条狭长约只容一个人身通过的孔道消失在暗黑中。孔道深不见底。当下张搴点起烛火,弯下腰身,半蹲、半跪、半爬便往里头前进。约莫前进了数十米…

张搴一手踏空,连人带装备整个给滚进了个祕室里,烛火也摔落在一旁地面上。所幸,当下烛火未灭,张搴赶紧起身,一把拾起地上烛火。

不及喘息,抬头一瞧,当下他彷彿像是中了电击一般,整个麻痺杵立在原地,久久不能自己:原来洞内从地面到天花板全是360度全景的飞天仙女壁画。这是个高约一丈,面积数百平方米大小的祕室。

当下张搴是目瞪口呆,欢喜地不知所措,丢下装备开始手足舞蹈起来;激烈的动作,把手中的烛火弄的是摇摇晃晃忽明忽暗,而墙上的奇景剎时也浮光跃影,摇曳生姿,虚实交错,当下张搴直觉彷彿是踏进了月宫天界。盯望着一尊尊百媚千娇,婀娜多姿,飘然若仙的飞天仙女,半刻也捨不得把目光从她们的身上移开。

「好美…好美…好美…」

张搴呆傻地望着满天满地环绕身旁的仙女们,只反反覆覆着相同一句话。

看着望着,张搴像是了中邪,着了魔,整个人飘飘然地像是飞进了画中的神奇世界里,和那些凌虚御风的飞天仙女们一起直上云霄,遨游天际,登入仙境。张搴头一次感受到中国神话中的仙境竟和他所熟悉的希腊奥林匹亚山一样地令人神往。

过了好一会,恢復神智后,张搴赶紧把烛火立在地上,翻出背包里的相机,调整快门及光圈,按下连串快门,同时也把洞外头的世界全拋诸脑后。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直到阵阵咕嚕声从腰带下传来,张搴这才斗然发现自己已经在这洞穴里待了几近10个小时。无怪乎剎时他觉得自己是飢肠轆轆,口乾舌燥,全身接近虚脱。

转身一瞧,来处远方的洞口方向已然是漆黑一片,半点馀光不见。张搴赶紧收拾随身装配,拾起地上的烛火退出洞去。不料爬回洞口。这才发现洞口叫一块巨大的石板给挡住;难怪方才从洞中往外瞧时是漆黑一片。石板缝隙略透着点泛黄微光,已然是黄昏时刻。

「那个该死的傢伙干这等缺德事。也不探探里头有没有人?」

当下张搴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是场意外,便开始对个洞门拍打大喊。但任凭他如何呼喊求救,外头依然是一片沉寂,半点回应也没。时间一分一秒逝去,张搴渐渐失去原有的冷静和沉着。

一阵呼喊下来,张搴很快发现自己是又飢又渴,挫折和沮丧倍增。他压根没想到自己竟给遗忘困在一座偏僻又未标註的无名洞穴里。现在是呼天不应,呼地不灵。不一会儿,外头黑夜袭上,怕是更没有人会发现他还给困在洞穴中。

「不。他们会发现的…今晚没发现,明天肯定也会发现…」

张搴不断告诉自己,给自己增加些脆弱的信心。他乐观地想像大不了独自待在洞里头睡上一宿。顶多一天,自己便会获救。

恢復了些信心后,张搴力持镇定,反覆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意外,单纯的意外,是队友和自己的无心之过。要不是自己太迷恋洞中的奇观,忘了时间;队友们忙于各自工作,也没有细察洞中情况,才会发生这等意外。接下来只要他沉着应变,肯定能逢凶化吉。

即然今夜脱困无望,张搴只得又退回祕室中。冷静思索他的自救计划;首先他摸索随身的工作背包;掏出了一根蜡烛(也是他仅剩下的最后一根)和今早带出来的饢饼。出手把饢掰成数份,留下一份;其馀重新放回背包里;接着盘算水壶中所剩的水量。控制饮水是求生的第一步。啃完了手中的饢之后,张搴只浅酌一口,润润口。接着靠着洞壁,开始思索起下一步…

随着时间分分秒秒逝去,各种想法、推测、疑问开始慢慢溜进他的心房里。他回想起今早进入洞中时,门口除了一片崩坍黄土外,什么也没,更甭提不知哪冒出来的石板?如今把他困在这洞穴里。

没一会工夫,他回想起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屡屡不识时务的正义之声,和那些半佣兵、半盗匪的队友每每反唇相讥嘴脸和几近威吓的举动,特别是一位叫纳兰继朋的油滑地陪,每每皮笑肉不笑的阴沉。渐渐地,他那不算坚强的心墙开始一块块地动摇崩坍。

张搴开始担心…倘若明早、后天,甚至更久,都没有人发现他的下落(毕竟这附近有成千成百个洞),或许他真会给困死在这不知名洞穴里,成了副乾尸、木乃伊。想到这里,张搴是沮丧加上沮丧,不由自主地开始喃喃自语。

「难不成,这不是个意外?他们早想对我下手?」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即便他们想…华纳先生也不会答应的。他可是赖德曼的朋友…」

「但…如果他不知道这档子事…」

「不会…他肯定会知道…」

「但…要是他真不知道?这帮傢伙故意把他蒙在鼓里…或是…他们是一伙的…」

想到这,张搴不由自主地打起连番冷颤。他一点不想去推测,这不是个意外?即便不是,怕是现在也于事无补。

随着地上最后一根蜡蠋越燃越短;怕是没多久时间,他便会失去所有的光明,届时洞内便会坠入永恆的黑暗之中。原先的一场意外邂逅的浪漫美梦,如今怕是很快要变成一场生死交关的噩梦。

倘真是如此,这场噩梦不是个意外?是蓄意的谋杀灭口。怕是明天、后天,甚至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人来寻他。这洞穴恐怕便要成了他的墓室。想到这里,张搴心情跌落谷底。

张搴这会想起了先前在酒泉过境时的那段奇遇。那位在柳树下自称曾是左将军麾下老兵的老人家,对弈时曾经这样问过他:「沙漠和人那个可怕?」

那时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现在他了解老人家所指为何?但只怕太迟太晚,再也没有机会回去告诉老人家答案,再和陪他对弈。

张搴可一点不想年纪轻轻便困死在这洞穴里,至少是现在。他还有一大把的心愿还没有完成;这世上还有许多等待他去揭开的歷史迷团。而眼前这洞穴里的美轮美奐极尽遐思的景像便是其中之一。他多么渴望去解开这些凌空飞舞的仙女们图案背后是否隐含着其他不为所知的故事或是意义?如果…他还有机会重见光明的话。

犹豫沉思间,烛火又燃去了半截,张搴突然想起了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marcaurelstein,1862年11月26日-1943年10月26日)所着『西域考古记』中的敍述:许多珍贵的古物典籍,是隐藏在莫高窟洞穴的层夹里。这条线索成了张搴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立马弯下腰身,拾起地上即将熄灭的烛火,贴着墙壁,开始拍拍打打,抚上探下,试着探寻是否有其他的线索、出路或是暗门。只是这洞穴实在太大太深,而手中的蜡烛所剩无几。当下张搴后悔为什么今早没有多带几根蜡烛备用,也后悔方才只顾着盯着壁上迷人的飞天仙女,忘了时间。要不现今也不会落得这等下场。

一声声扎实的敲击声,在洞穴里波波回传而来,每一声都像是敲击在张搴心坎里般沉重。时间快速流逝,没有任何进展。张搴手中蜡烛没一会工夫已经短到无法再用手握住。没得选择,他只得把烛火放在地面上。微弱闪烁的火光,彷彿像是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等着对张搴作最后的宣判。

顾不得斗大的汗珠如瀑布般落下,张搴没有时间去理会。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令他无法分辨洞中和画中的世界,只是疯狂奋力地拍打的墙壁。张搴像是隻受了伤野兽,试着在生命消失前,做最后一丝的挣扎。

「啪!」

洞中剎时陷入一片无垠的黑暗。而张搴的最终努力还是以失败告终。

剎时张搴坠入了个万籟俱寂的全黑世界。少了那最后的一丝光明,张搴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坐在地面,面对着无边无际如黑洞般的周遭。聆听自己的时缓时疾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凭着残存的记忆,张搴想摸黑朝着洞口方向爬了过去,心想等明早太阳出现时,再做盘算。或许有其他的队员或过客从附近经过发现他,解救他。

失去了光明,这看似简单的企图也变得比想像中的更加困难。即便是大约记得方位,张搴还是屡屡碰壁,爬了好一会,却似乎一直只在原地打转转;没一会工夫,连张搴向来自豪的方向感,也在无垠的黑暗中丧失。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朝着正确的洞口方向前进?

屡遭挫败,无计可施下他只得摸索地面试着重回到墙边。转身倚着墙角。面对着无尽无边的墨黑世界。无事可做,疲惫加上挫折,很快地张搴的视线开始模糊,眼皮愈加沉重,眼前的黑暗和心头的黑暗很快便溶为一体,沉入梦郷。

不知过了多久,张搴在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听见了耳旁传来阵阵轻柔笑声;接着他觉得脸颊上彷彿像是给一阵又一阵的清风轻拂而过。他奋力挣扎撑开半閤眼皮,半开半闭间瞄了一眼。不想,眼前竟出现了满天星斗。他正困惑着,他不是被困在洞穴里?怎能见着满天星辰?

方在纳闷之际,眨眼间,一个接一个轻盈的身躯从他的顶上飞越而过,在半空追逐盘旋,一个翻转,俯衝直下,在即将触地的剎那,柔软若丝带的身躯彷彿一片落叶,缓缓飘落,在离地面不到半吋的地方,来了个蜻蜓点水,露出如羊脂白玉般的脚尖微微一触,若芭蕾舞者的半空转身,接着又一跃冲天,接着又传来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串串笑声。

「我的天!真有…飞天仙女!」

张搴心中惊叫着,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一则担心惊动了对方。另一方面更害怕对方发现了自己。他摒住呼吸,继续微睁地半閤的眼珠,偷窥着眼前的奇妙幻景。

「我死了吗?!」张搴不由得地又问了自己一次傻问题。

「不。没死。」

「这不像…地府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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