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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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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被提,只是因为他来历不明,也不属于通缉令上的任何一个高危份子。而且他搞出来的乱子,证明他完全可以取行刑官的人头如探囊取物,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流放行星上的官员也唯有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要支付出城工分的……”拖着死沉的猎物,容鸿雪说话的时候,终于有了喘气的动静,“如果打不到猎物……他们就会亏本。”

易真之前未曾关注过这个问题,“噢”了一声:“是这样啊。”

“……对,”容鸿雪开始呼哧呼哧地喘息,“是……这样。”

他的耐力一样惊人,拖着超出自身能力范围外的重量,他的体力消耗极快,但是他始终不曾停下来歇息,只是会放缓速度。不管他走得多慢,脚步有多沉重,哪怕慢如蜗行龟爬,他都没有暂停哪怕一秒钟。

易真走在他前头,没有出声要帮他,只是适当放缓速度,让他有调息的时机。

连绵的钢铁城墙逐渐在前方的地平线上生长,防护力场就像一个巨型的玻璃罩,包裹了人类居住的全部区域。两个人脚步不停,一口气走到了出城的人潮前。

“好啦,”易真说,“算你通过!放下吧,下面的我来提。”

容鸿雪气息发颤,嗓子也嘶哑,依然坚持道:“我……我能行……”

易真一手刀过去,不轻不重地打在少年逐渐宽厚起来的肩膀上,顿时让容鸿雪的手臂一抖,巨蜥的尾巴脱手坠地。

“都这样了,还要逞强?”易真过去,毫不费力地提起这块冻僵的大猎物,“走吧,回去烧点热水。”

冬天是不缺水的,只要有足够的炭火,就能烧出一大锅沸腾的雪水——只是饮用雪水的权力,也被监狱的统治者掌握在手里。力场抵挡不住暴风带来的极寒低温,却会将漫天的落雪一片不留地挡在外面。

想采雪烧水,就得走出城墙,想要走出城墙,就要缴纳高昂的工分,要拿出高昂的工分,就去下矿,去黑暗逼仄的矿道里,赚一点换取微末自由的机会。

易真作为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来客,自然不会对监狱统治者磋磨犯人的手段发表什么意见,只是他一想到容鸿雪的生母,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熬干了自己的余生,便不由感到酸心。

回到木屋,屋顶早在过冬之前就被补好了,易真就像一个大手大脚的氪金玩家,源源不断地从黑市小贩,以及矿井兑换处那里搬运家具,用以装饰这间陋居。

他换来了一张矮脚床,淘汰了原先的跛足桌椅,取而代之的是两张木头小几,两枚圆草垫,因为他和容鸿雪都喜欢坐在地上吃饭;两套更精细的石头餐具收在浅黄色的编筐里,墙上挂着更加明亮清澈的矿石灯,不用的时候,拉一拉灯罩就好。

木屋的角落,安置着烤肉的炉具,这是易真用半头鹿换来的,堪称全家最有实用价值的东西。之前破破烂烂的木柜也换了,储水的陶罐柜泛着蒙蒙的光泽,里面总有半罐清水。

在他的床脚边,则是一卷鞣制过的长毛兽皮,这是容鸿雪的床铺。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愿意跟易真睡一张床,有一次,易真半夜起床喝水,不慎一脚踩上容鸿雪的手心,导致两个人都十分惊惶地在黑暗中乱跳了一阵。

在这之后,易真每次问容鸿雪,你要不要上来跟我一起睡,容鸿雪都重复了“犹豫——沉思——猛摇头”的过程,坚决不愿再往高的地方睡。

回到木屋,易真先把猎物挂在外面,反正也没人敢来偷他家的猎物。能把手伸过来的,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容鸿雪煞气腾腾地扭断了两条胳膊,久而久之,就没人再来打这间房子的主意了。

“坐下吧,”易真擦了擦手,“掌心都是水泡,我给你抹抹药油。”

容鸿雪坐下了,脸上的血迹还没擦,一双眼睛就紧盯着易真,焦急地等待着他曾经许诺过的真相。

易真拔开药油的瓶子,刮出一点,按在容鸿雪的手心,偏头想了想。

“从哪说起呢?嗯……我先跟你讲清楚吧,我是因为一个人,才来到这里,来找你的。”

容鸿雪:“一个人?他是什么人?”

易真说:“一个……”

他刚要对年少的容鸿雪形容成年版本的容鸿雪,却忽地卡壳了。

易真笑了一声,突然又觉得乐不可支,忍不住笑了好一会,最后哈哈大笑,眼睛都笑湿了。

容鸿雪莫名地看着他,易真意犹未尽地收了声,正儿八经地说:

“他是一个狗逼。”

第131章

容鸿雪:“…………?”

易真抹开药油,涂在他手心的水泡和裂口上,慢慢道:“其实严格来说,他这个人很奇怪的。你看他多么有钱,但是实际上呢,他没什么真正可以称之为宝贵的东西啊,所以但凡能抓住一个,就会像耍赖的小孩子一样,用尽一切方法,也要把对方留在自己怀里……”

“骗子,很恶劣,世上再没有比他恶劣的人。古语里说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他就是这样的,对深爱的人,他愿意烧干自己的性命,只为赌一个可能性薄弱的未来;对厌恶的人,他非要把他们摔进深渊,彻底毁灭,才算解气。”

“他小时候吃过很多苦,长大了就有些疯疯癫癫的,也干过很多烂事,我看他差点就要变成那种立志毁灭世界的资深中二病患者了。感谢我吧,他确实没走上这条歪路,否则我还要兼职一下勇者,发兵去征讨魔王……”

易真絮絮叨叨的,其实他也觉得很奇怪,和容鸿雪待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多半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分开之后,又有这么多的话可讲。

摊开在易真面前的手掌僵硬,手指尖亦在微微抽搐,容鸿雪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另一只手在桌下死死握紧,攥得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他的心跳必然十分剧烈,像擂鼓一样重捶在胸腔内,产生砰砰砰的巨震。他听见了,易真肯定也听见了,只是他无法抑制这疯狂喷涌的愤怒和妒忌,少年的手脚冰冷,全身的热血都被泵进心脏,继而冲上脸颊,激得他视线模糊。

他盯着易真垂下的眼睫,多么温柔,多么好,可这不是唯一属于他的温柔和好。在自己之前,在易真降落到自己的生命中之前,就已经有人得到了他,也得到了他的……

容鸿雪急促地喘了一口气,氧气涌入鼻腔,令他的视线清晰了一瞬。

——也得到了他的爱。

“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听见自己正在发问,声音很生硬,还带着一种强装事不关己的冷漠,以及颤抖。

易真停下手里的动作。

“和我是什么关系?”他想了想。

“相看两厌的敌人关系,不得不联手的合作关系,开始相互理解的朋友关系,惺惺相惜的对手关系,彼此都觉得对方独一无二,世上再无可替代之人的关系。”

易真抬头看着他,轻声说:“还有就是——”

“——如果他再向我告白一次,我就会点头答应他,的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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