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阮觅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从男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世道对女子不公。
这是连许多正在被欺压的女子都没有说过的话。
有点惊讶,但也仅此而已。
“没人看见那琴小姐送书信,她父亲母亲又是如何证明她就是做这事的人?”阮觅抓住他话里的漏洞。
长袍青年好似早就料到她会问这句,摇摇头,露出个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表情。
“她的父亲母亲,更为疼爱表小姐。你说这证据从哪儿来?”
一旦人的心是偏的,什么证据拿不出来?无所谓真假。
阮觅一时噎住,不知道该不该谢谢他再次提醒自己这个残酷的事实。
此时,阮觅已经不再担心这人会把事情说出去了,脸上那些装出来的疑惑或虚伪的神情都收了起来,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只是心里有点别扭。
不管是阮母还是阮奉先,谁都没同她分析过行事的利弊,现在那些手段,都是阮觅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觉得还是得道声谢,但还没开口。
“三小姐不会是想说什么感谢的话吧?”
那人拿书挡住下半张脸,仅露出双弯着的眼和好看的眉,“觉着故事好听,下回再同你讲就是了。这么生分,还真是令人伤心。”
阮觅沉默。
就算要她真心实意说谢,她还真说不出来,心里别扭嘴也别扭。
正当她垂头时,面前突然覆上一片阴影,阮觅刚放松,立马又警惕起来,飞快抬头。
还没抬成。
就感觉头顶盖了一只大手,暖融融的,还很使劲,好像把她当成了一根支撑起身的拐杖。
阮觅:……???
耳边传来那人的笑声,很是畅快,本是温和的嗓音此时都透着几分不羁。好像把阮觅的头当拐杖于他而言十分有趣。
阮觅再次一头问号。
这是什么新招式?
头顶按穴让你终生不长?
大手终于离开,阮觅抬起头,只看见了那人有些空荡的背影。现在才注意到,原来此人极为瘦削,穿着稍显厚重的深青色袍子,却依旧瘦得厉害。
方才他倾身过来,阮觅瞬间感觉置身药香之中。
身体不怎么好吗?
阮觅收回目光,看着凌乱的,正一根根挺直身板的细草,冷不丁的,突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面无表情乱想了下。
好像没有刚才那人摸得暖和啊。
出小院一趟简直惊心动魄,阮觅晚上很早就睡下。
但半夜时,阮觅却突然睁开眼,神色复杂,难以置信地盯着床架子上浅色的帷帐。
她伸手摸了摸头顶,翠莺亲手做的软布枕头被顶到头顶,夹在床头和脑袋之间,捂出一片温热。像极了一只大手压在头顶。
怪不得做梦都梦见脑袋热熔熔的。
阮觅板着脸催眠自己。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盯着帷帐,没有丝毫睡意。
心里没来由的冒出点火气,像个一直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吃糖,假装不在意的孩子,突然有一天被人塞了糖,强作不屑,扔了之后既不舍又生气,情绪之复杂难以言喻。
阮觅深吸一口气,慢慢把被褥拉起来,盖住脸。
————
阮觅往阮珍珍院子里扔的东西,其实只被猜对了一半。
那不是石头,而是个头非常大的青柿子。
阮府种了许多柿子树,不光阮觅院子里有一颗,阮珍珍院子里也栽了,如今正是结果的时候,只不过都是青的,硬得很。
阮觅先前闲来无事,偷偷刻了模具套在柿子上,故而长出来的柿子有些地方凹进去,连起来形成一个字。
而阮觅扔到阮珍珍院子中的,则是个“王”字。
王氏可是鳞京顶尖的那一批士族,起于琅琊,代代昌盛。故而王氏的公子在鳞京贵女心中,可谓是绝佳的夫婿人选。
这王氏有一小公子年少行事放荡,其母便大张旗鼓,想给他选个未婚妻压一压他的浮躁。这事儿如今满鳞京的人都知道。
阮觅都听到了,不可能阮珍珍还什么都不知道。扔个刻有王字的柿子到阮珍珍院子里去,不过是借着“福运”“天命”的名头添一把火,让阮珍珍把她心里想做的真正做出来。
“偶遇”王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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