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阮母就安抚阮珍珍:“等会儿等觅儿回来了,我就叫她过来。都是姐妹,她自然会帮你的。”
于是这才有了阮觅进门时,犹如三堂会审的架势。
阮珍珍温婉落泪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但阮觅惯会装瞎,仿若这房子里仅阮母一人。
她一直盯着阮母的脸看,一双典雅的杏眼眨也不眨。看得阮母本来打好的腹稿瞬间乱了,皱着眉道:“你看什么?”
她十分不喜阮觅这种放肆的打量。
“母亲,觅儿瞧着您同以往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一旦阮觅把“觅儿”两个字挂在嘴边,就说明她要开始了。阮母深刻领会过,立马就打起了精神准备应付。
而阮珍珍做着自己伤心的模样,见她们二人一直聊不到正题,急得插话:“母亲,还是……”
“你倒是说说,我哪儿不一样了?”阮母沉浸在焦虑中,她近来皮肤有些松弛,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几张古方养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难道这孩子觉着她眼尾的皱纹变多了?
还是说看她皮肤不似往常光滑细嫩?
阮母心里好似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爬动,挠心挠肺等着阮觅说话。只有等她说完,阮母那心里的蚂蚁才能退下去。
阮觅不知道阮母的紧张一般,信誓旦旦道:“母亲您从前看着是雍容华贵,如今却好似清水出芙蓉!”
阮母的心跟着她的话一上一下再一上,差点紧张得没喘过气来。听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都没忍住,直接喜笑颜开,嘴里不停道:“就你会说话,还清水出芙蓉呢?我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能跟那些小姑娘比。”
争宠的事,阮珍珍怎么能落后?她不甘示弱飞快接话:“母亲您……”
“母亲您哪儿用得着同她们比?”阮珍珍快,阮觅比她更快,“谁没有过年轻的时候,好比这花啊,谁都能开花,但开出的花儿是什么模样,好不好看,这就不一样了。母亲您啊,就是最雍容的那一朵!”
“你这孩子,真是的。”阮母明明笑得都合不拢嘴了,此时还要装矜持。拉着阮觅的手,满目慈爱。
阮珍珍恍惚: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直到阮觅带着一整套的翡翠头面回去时,阮母一转头看见坐在角落里满身阴暗的阮珍珍,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回本来是要干什么的。
她尴尬地抚了抚鬓角,佯装一切尽在把握之中,“阮均衣虽说名满鳞京,但你小时候未同他见过,后来又去了南泱,实在生疏得很。觅儿同他关系好也是缘分,你便,莫要强求,且等着清水巷那边的消息罢。”
阮珍珍此时有些古怪,好像经历了什么折磨一般,定定盯着阮母许久,然后才垂下头应了声。
沉浸于自己的美貌之中的阮母没有察觉到什么,身心愉悦地指使寮烟,让她好生送阮珍珍回去。
然后对着妆奁上的镜子打量起自己的脸来。
————
三喜胡同。
殷如意拿着书在窗边看,有时恍然想起数日前的事情,却觉得好像发生在数年前。
当一个人存在于你身边时,便哪哪儿都是这个人。但一旦离开,你便很难寻到任何踪迹,好似,她从来没来过一样。
殷如意难得抒情一下,回过神来立马因为自己那罕见的情绪臭了脸色。
他是把阮觅当成好兄弟的,男儿闯四方,分离都是常事,有什么好矫情的。
真、真是……
不管如何,殷如意都不肯直面心里的想法。
有些人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仿佛一团雪到了燥热暑夏,一点水落入干涸枯地,格格不入却又与众不同。
自阮觅走后,三喜胡同日复一日,从无变化。
殷如意不再想,拿起书继续看。
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做的事,当你的能力不足以去做这件事时,你唯一能做的便是爬上去,爬到完全可以一手遮天的位置。
但今日,殷如意好好读书的计划是实现不了了。他刚看一会儿,外面就有人敲门,这敲门的声儿还有一声没一声儿的。
殷如意只得放下书去开门。
门外竟是李养,殷松贺继室的儿子,比他年长四岁。
今日李养穿得仍旧松松垮垮,雪白的里衣斜斜,露出里头的肌肤。不过好再这人还要点脸,没有只披一件外裳就出门。
他生了双狐狸似的眼睛,浪荡子一般靠在门边,不动声色打量殷如意一会儿,见他看起来不错,便随口提起了旁的。
“她呢?”
殷如意一下子炸了,怒气来得他自己都不知所措。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揪起李养的衣领。
李养装得正经,私底下惯来流连花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上却继续浪:“当初来我家找我讨教学问的那位姑娘呢?自从当日一别,我这心里时时挂念啊。不知道你可否向我介绍一下。”
那继室与殷松贺,是让殷如意提起便觉恶心的人,但继室先前所生的李养,殷如意一直能平和地对待。
他一直都知晓,自己从小到大所作的所有诗书文章,即使被殷松贺骂上不了台面,后又被先生整张收走,之后究竟是去了哪里。
金巧街李养刚有神童之名的时候,殷如意心里不服,偷偷摸摸读过他写的诗,却发现那分明是自己所作。
当时年纪还小的殷如意气急,几乎要把这件事闹出去,却被殷松贺发现端倪,生生掐断念头。也是自那之后,殷如意便不怎么愿碰书了,即使学堂他还是上着。
但那之后,李养巧合一般的,竟然也再也没有新的诗作流传出来,人们将他当作现世仲永。',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0 00书院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