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奉先的手顿住,看向霞姨娘的眼神惊疑不定,柔情蜜意瞬间变成惊怒。
阮觅继续说:“要想知道霞姨娘房内的毒|药同父亲所中之毒是否是同一种,让大夫验一验便知。”
阮觅说话的声音细弱,完美符合了她这个经不起大事,却又因为孝顺父母便一直留在这儿的形象。
若是阮奉先刚才还想做一个理中客,制止阮母对霞姨娘的恶行。但这会儿,阮奉先一脸怒火,冷冰冰看着霞姨娘,好似这压根就不是与他同榻而眠十几年的人。
“查,给我把人揪出来。”
说完后阮奉先还气得挥手打碎了桌面的瓷盏。
大夫替阮奉先把了脉,看了舌苔,又翻了眼皮看,这才去看搜出来的纸包,细细嗅了嗅。
他检验的期间,阮奉先坐在那儿,居高临下看着跪在他脚下的女人。
“把她嘴里的布扯开,倒要看看,有什么话说。”
霞姨娘终于获得开口说话的机会,还不忘整理自己的鬓发,尽量显得楚楚可怜。
“这药是妾的丫鬟从三小姐那儿捡的,那丫鬟觉得不对劲便交予了我。当时正想着把这事告诉老爷您,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姐姐她认准了这事儿是妾做的,便不管妾说什么都不听。”
条理清晰,若是旁人,说不定就觉得她完全清白,还了她个公道。
可她面前的是阮奉先。
此人心中最重要的就是自己,而且是一等一的刚愎自用,认为自己是这世上难得的清醒人,故而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阮奉先,无比相信自己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与判断。
正如阮觅已经结识段意英同曹雪冉,在诸多事情上有迹可循,但阮奉先仅看得到他想看到的,认为阮觅就是那个木讷不讨喜,无需给予多少关注的人。
而这四年来,阮觅从未当着他的面大声说话,也从未违逆过他的意思。这让阮奉先坚信,这个来自乡野的女儿对他孺慕无比。
他轻视阮觅,自认为了解阮觅,所以霞姨娘这句话说出来后,阮奉先第一反应不是去质问阮觅,而是冷漠一脚揣上霞姨娘的肩头。
“你竟还想哄骗于我!”
霞姨娘狼狈摔在地上,发髻散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阮母被震住,一时连话都不敢说。她从没想过,自己斗了将近大半辈子的敌人,竟然有一天是以这样的方式倒在她面前。
而把她踹倒的,还是昔日那个对她宠爱非常的人。
这一瞬间,阮母心情非常复杂。
阮觅早就明白阮奉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这会儿发怒,也压根不是因为霞姨娘的话扯上了她,而是因为阮奉先认为自己的认识是绝对的权威,而霞姨娘的话无疑是在挑衅,在把他当成一个傻子哄骗。
这是一个把自己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男人。
他听过霞姨娘的话,甚至连问阮觅的想法都没有产生过。
“老爷,妾错了妾错了……”生死存亡之际,霞姨娘再也顾不得在旁人面前硬凹她大家闺秀的形象,艰难爬起身就去搂住阮奉先的腿,哭得哀切柔婉。
“妾错了妾错了,妾不该对您这样说话的。”
她只一个劲重复着这几个字,竟也慢慢让阮奉先消了火气。
阮觅看得叹为观止。
“妾不该说那些话,惹得老爷生气。但念在珏儿的份上,老爷可否饶过妾?”霞姨娘年过三十,一双秋水眸含情脉脉。
看着看着就让阮奉先动摇了一下。
正巧这时大夫不敢置信道:“这竟然真的同阮大人身上所中之毒一模一样。毒性极强,深入肺腑,且需要两一个时辰左右才能见效。”
“还好阮大人回府前喝的酒中有一味料同这毒性相冲,提前把毒激发出来。令夫人请大夫也请的迅速,故而阮大人如今只是身体较虚弱一些,并无大碍。”
阮奉先还没彻底缓和下来的脸瞬间黑沉,再次狠狠踹了霞姨娘一脚,不留一点儿情面。
阮奉先同阮母生活习惯一样,用过午膳后消消食,然后都会小憩一会儿。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在小憩时那毒正发作,说不定人就在睡梦中直接没了。
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他头上做这种恶毒手段,阮奉先心惊的同时大感权威受到挑衅。
于是这厅堂里,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哭泣声,起起伏伏,交织成难听的杂音。
在这样的气氛里,向来尊父敬母的阮珍珍姗姗来迟。她还没进门就面容关切,犹有泪意。
“父亲您没事真是万幸。”
阮奉先这样在意自己地位的人,完全记得住阮珍珍姗姗来迟这件事,审视许久后慢慢问道:“方才可是有什么事绊住了脚?”
这话里的意思可多了。
如果没事,却迟迟不来,便说明阮珍珍以往那些孝心都是假的。
若是有事绊住了脚,便说明在阮珍珍心里,竟然有事情是比他这个父亲的生死更重要的。
但阮奉先肯定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阮觅漫不经心想着。
“确实是……遇见了一件事。”阮珍珍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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