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可笑的借口,不说旁人不信,就是殷如意自己,回想片刻,也觉荒谬。
浓黑的眉拧起,刻意用冰包裹的外表看起来坚硬而冰冷,殊不知下面藏着的灵魂正在焦躁的横冲直撞。
他啧了一声,薄唇紧抿。
一身的不耐达到极致。
作为一个单纯的友人,是不可能阻止这些的。
当她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她会笑着,满心欢喜地奔向对方。
张灯结彩,唢呐喜庆。
所有人都会祝福她与另一个人,郎才女貌,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或许他也会成为那些宾客中的一人,寻常得同前来庆祝的每一个人一般。
没什么特殊可言。
然后在五年,十年,二十年后,被她遗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
直到这一辈子过去。
殷如意维持着双手搭在桌案的动作,从设想阮觅嫁与旁人开始,便戾气横生。
他本就是在三教九流之地长大,如同一棵无人修剪的树,野蛮生长,横冲直撞。
一树的枝桠都沾染了旁人瞧不上,称为最下等的暴力,粗鲁。
平日的冷然,像披在野兽身上的外衣,帮他慢慢融入这个社会。
可一旦撕开,便会发现最原本的那个他。
弱肉强食的幼年经历在说,想要什么便抢过来。
但逐渐给自己套上各种枷锁的人,只会一次又一次的装聋作哑,企图缩在壳子里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清楚。
这样……或许能让一切保留着原来的模样。
此时,束缚着他的枷锁在慢慢松开,名为欲望的藤曼在阴湿的丛林中汲取养分,快速生长。
从最低端的地方生长起来,继而将整棵树都捆绑。
藤曼贪婪而愚蠢,只晓得一味的催促。
重复地叫嚣着自己的欲望。
周而复始,日月相继。
坚韧的藤曼终于将人束缚到了呼吸不得的地步。
那层枷锁,倏地断了。
三月的气温不算高,带着点淡淡的凉意。尚没有到能够称为寒冷的时候,也远没有夏季的火热。
殷如意却觉得置身于腊月寒冬,双手僵硬,动弹不得。同时身体里又有一团火在烧,热得一身血都在沸腾,连那颗心都加速跳动。
冰与火的战争,毫不留情,令人几乎窒息。
殷如意咬着牙,蓦地站起身,单手拿起桌案上的剑往外走去。
郑小七正巧从院子外进来,刚想喊几句,便看到殷如意从屋内出来。
“十一……”
他憨笑着招手,但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吞进肚子。
无他,只是殷如意此时的模样太骇人了。
让郑小七忍不住回想起了许久以前,那些动荡不安,弱小无依的岁月。
远不同于此时装模作样的高冷,那时候的殷如意,是一往街市上站便无人敢往他跟前走的人。
少年从三教九流中穿身而过,打过架,有过红着眼什么都顾不上的时候。也被人追了数条巷子后反身将人踩在脚下,碾进土里的血腥日子。
现在的殷如意已经收敛许多,大约是从那样的日子里,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纵然年纪不大,却还是带着从岁月中沉淀下来的通透,住进了小小的三喜胡同,从此老老实实。
只是偶尔会带着些人,小打小闹。
但今天的殷如意,猛地让郑小七产生回到过去的错觉。
他还以为殷如意要去同人决斗了,吓得丢下手里的东西,猛地转过身去拦殷如意,慌张地劝他:“十一哥!你怎么了?千万别吓我啊?”
殷如意神色很平静,像是天空陷入黑暗前最后的一点亮光,即将进入真正的黑夜。
他道:“让开。”
越是这样,郑小七就越觉得害怕。
包子脸都吓白了。
“十一哥你千万别干傻事啊,就算有谁惹着你了,你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啊。再说了,我分析不了,咱们还能去找阮姐姐呢!”
话中某个字眼,让殷如意身体一僵。
郑小七一看有戏,连忙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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