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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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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那日,上京桃夭怒绽,满城皆是一派阖闾之景。

大梁刚刚平息了一场叛乱,百姓并未深受其扰。

原定于谷雨这日的春日宴,也被皇帝改为了庆功大宴。

可对于裴鸢而言,谷雨这日,却是司俨要走的日子。

许是因为皇帝存了戒心,生怕抚远王变卦再同窦韦勾结,便将司俨的归程一拖再拖。

裴鸢大病初愈后,便又开始紧锣密鼓地练着敦煌舞。

她一直希望,司俨在临走前能看她跳那最后一支舞。

但事与愿违,谷雨那日一早,司俨便要从相府启程回颍国。

临行的前夜,司俨将这几日亲手制的琵琶赠予了裴鸢。

裴鸢这几日习舞时,亦会穿上裴皇后特意寻人为她制的华贵舞衣。

那舞衣是条间色的露腰胡裙,亦有丝绸制的披帛搭于双臂,女孩做舞时,悬于手腕和脚腕的精巧金铃会泠泠作响,襳带和褵带也会迎风起舞,可谓华带飞髾,翩跹若仙子。

司俨觉出了女孩对这场舞的在意,亦发现她跳舞要拿的那个琵琶,不太衬手,也不太衬她的衣发。

在上京的最后几日,便亲自制了合她身型的琵琶,还在其上绘了与她衣饰相衬的纹绘。

司俨犹记得,裴鸢昨夜收到琵琶后很高兴,还讷声央求他,让他在临行前,在她的额前平涂斜红和花钿。

女孩的这个请求,司俨自是应了下来。

对于裴鸢做此请求的缘由,司俨也并未多想,他只当是女孩好美,想让额前的花钿也同衣发相衬。

谷雨之日的辰时,裴鸢便整饬好了所有的衣发,女孩的小脸儿上并未露出任何沮丧和消沉的一面,待见到了司俨后,便笑意盈盈地迎他入室。

“世子,您来帮我绘花钿罢。”

司俨温声道:“好。”

待二人坐定后,司俨单手抬起了女孩精巧的下巴,亦用工笔蘸了蘸赤彩,随即微微俯身,便开始神情专注地为女孩绘着眉心花钿。

二人的距离极尽,举止亦很亲密。

这几日,相府内的下人都在悄悄议论着司俨的残忍,据说那窦夫人被那些狼咬得只剩下了一具血淋淋的皮骨,就连为她收拾得宫中仵作都险些在当场呕吐。

可这颍国世子在与她们的小姐相处时,却是极其温和,又有耐心的。

如此巨大的反差,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女孩的眉眼生得精致娇妩,异常美丽,司俨却将视线都落在了她白皙的额前。

司俨觉出女孩的小脑袋正要乱动,他因而险些将那花钿绘乱,便命道:“别动。”

裴鸢却在这时掀眸,看向了男人深邃冷峻的眉眼。

司俨也垂眸与她对视着,他睇着她的眼睛,又道:“裴小姐,先别动。”

裴鸢听着他温沉如故的嗓音,再一想到,今日过后,她可能再也看不到他的脸,也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终是鼻头一酸。

女孩的眼睫也垂了下来,随即,泪便无声地从眼眶夺出。

司俨见此便松开了她,女孩的皮肤很是细腻,他适才使的力气稍稍大了些,她白皙的下巴便落了个微红的指印。

男人不知女孩哭泣的真实缘由,只当她哭,是因为他未能兑现当日的承诺,不能于这日去看她跳舞。

思及,司俨将声音放得很低,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淡淡疼惜,问道:“哭什么?”

他边为女孩拭着面上的泪珠,边劝道:“别哭了,这么好看的妆,不能哭花。”

裴鸢点了点头,软声道了嗯。

司俨为她绘完了眉心花钿,便再没耽搁,终是踏上了归程。

裴鸢强自控制着情绪,同父母和兄长们目送他从相府西门乘上了车马。

司俨的车马启程后,裴鸢也乘车前往了未央宫,待她坐于车上后,裴鸢竟是发现,她整理好了所有的情绪,也接受了司俨离开的事实。

她丝毫没想到,自己竟是这么快就从分别的痛苦中走了出来。

是啊,她的生活也不是只有司俨一个人,她还有许多的家人。

裴皇后一直希望她能在宴上作敦煌舞,所以她不能让裴皇后失望,不能被这种离别的愁绪扰乱,她一定要坚强起来。

今日诸事顺遂,在许多陌生人的面前作舞时,裴鸢的心情竟是毫无紧张之意。

这场舞,亦是她跳得最好的一次。

她不紧张的缘由是因为她知道,她最在意的人,不在这宴上。

舞蹈最终以琵琶的锐利刹音收尾,可当裴鸢听着众人的赞叹和喝彩之声,从玉盘之上稳稳落地后,却觉那种让她难以忍受的悲怅再度蔓上了心头。

女孩神情黯然地从殿中退场后,仍如适才般赤着小脚,并未屐鞋履。她准备去殿外透透气时,却在外面见到了裴猇。

裴鸢不禁问道:“小虎,你......”

话还未闭,裴猇倏地便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在青石板地上急奔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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