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又觉,这颍国的尚方令竟是由女子担任,还真是罕见。
——“进来罢。”
站于殿外的韦儇辨出了这道声音是王后的,神情不禁一变。
没想到王后的声音听上去娇滴滴的,还存着几分稚气。
韦儇稍稍敛去了神情的惊诧,待恭敬地道了声诺后,便进了内殿。
甫一进殿,便见到了端坐于榻,还未饬发敛妆的裴鸢。
韦儇的面色又是微微一变。
却见新王后明显是刚醒的模样,她面色未施任何粉黛,却是肌腻如雪,面若芙渠,整个人的气质温驯又娇美。
美人儿的五官本就异常精致,组合和比例又很显温柔,尤其是那双盈盈的剪水眸,瞧着纯情无害,是男人最会喜欢的那种长相。
韦儇也自诩有几番姿色,但是同这位一比,不由得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她微垂着首,心中却突涌了一股酸涩之意。
韦儇本以为司俨真的对女子无感,他没临幸过先王赐他的那两个妾室,这几年也一直未有娶妻的念头,她虽然知道自己无望于这个位置,但也可以在这颍国王宫为他做事,也不失为是某种悄悄地独占。
却没成想,司俨到了年岁,还是娶妻了。
且他迎娶的对象,是从东宫太子那儿抢来的。
新王后家世甚高,容貌又是如此地绝色出众。
她哪一样,都比不过她。
裴鸢固然性子单纯了些,却也觉出了这位尚方令的身上,掩了些对她的敌意。
许是因为她很喜欢司俨,所以对这方面的事,她的直觉很敏锐。
裴鸢活到这么大,头一次感到了深重的威胁。
她本是好脾气的人,却因着韦儇莫名的敌意,和司俨赐的这碗汤药,而感到愠怒。
裴鸢一贯温软的嗓音沉了几分,对韦儇道:“把药拿走罢,我不会喝的。”
韦儇听罢这话,才发现原来裴鸢的性子也没那么软,她也是有脾气的。
——“王后娘娘,这是王上的命令,还请您将这避子汤药饮下。”
话落,绛云暗觉,依裴鸢的性子,怕是要占下风。
她怕裴鸢会在韦儇的面前哭泣,日后会难以在王宫驭下,刚想着要不要出头替裴鸢斥责韦儇一番。
可裴鸢,却并没有哭。
她想起了母亲班氏,想起了姑母裴皇后,也想起了嫂嫂王氏。
这三位女性长辈都比她聪明出色,也比她会驭下。
裴皇后自不必说,班氏也是能管好偌大相府的主母,王氏虽然性情温柔,也能帮扶班氏料理好相府内事。
唯有她,性情娇气又有些懦弱,从小自大一直被家人宠惯,还容易犯懒。
可她现在,身侧已经没有任何亲眷了。
从前有她们在,又因着班家和裴家的势力和背景,从无下人敢轻怠她。
而今面对这种情况,她也只能靠自己了。
女孩想起了裴皇后在后宫中叱咤风云的模样,想着自己虽然不及裴皇后,但却可以照猫画虎地去学。
思及,女孩稳了稳心神,学着裴皇后的语气,语气微厉道:“我说不喝,就是不喝,你一尚方令何时能做我这个王后的主了?”
话落,三个女使皆是一怔。
裴鸢暗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语气,还真的挺像她的姑母裴皇后。
她们丝毫都未想到,一贯娇气性子又软的裴鸢,竟是能用这种语气对韦儇说话。
韦儇神情闪烁了一下,面色还算镇静,复道:“娘娘,这是王上的命令。”
——“那就让他自己来同我解释,在大婚的次日,他为何就要我饮这种药?”
裴鸢说这话时,只觉鼻间酸涩,心中亦是委屈万分,却强耐着想哭的欲.望,她不想让韦儇看她的笑话。
韦儇没再多言。
裴鸢的年岁还是小了些,虽然她能看出她在强撑着镇定,但那涨红的小脸儿,和说话时那一起一伏的小身子板,无不彰显着她的愠怒。
韦儇的眸中蕴了丝得逞的笑意,现下她的目的俱已达成,裴鸢要怨,也该怨司俨不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思及,韦儇刚要寻机退下,殿外却传来了一道冷沉的男音——
“怎么回事?你为何在殿中?”
说话之人,正是抚远王司俨。
他的面色未显任何怒意,但是周身却散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亦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韦儇慌了神色,不知该如何回话。
她丝毫都没料到,司俨竟是这么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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