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的太子殿下琢磨着她应该是觉得一个男子坐到另一个男子身上实在是太过于没羞没臊,羞臊之下就忍不住脸红愤懑了。
这一抹红晕在她颧骨处晕开,连着她的耳尖都烧红了,连成一片云霞,像极了春|色深处被桃花映得双颊粉红的二八少女。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太子爷自己都疑惑地挑了下眉,随即敛了心思,出声道,“你和子渊如何结识的?”
锦笙正百无聊赖地望着外面的雨幕,陡然听见他竟主动跟自己说话,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道,“哦,好几天前,草民从柳州到汜阳来的途中入住客栈,没想到世子也住在这里,身边什么侍从都没带。晚上的时候一伙劫匪闯进来把客栈给包围了,挨个儿索要银两,草民有功夫傍身,为什么要怕他们?想都没想撸起袖子就开打了,后来世子也加了进来,我们俩就带领着那群住店的客人痛痛快快地跟劫匪干了一架。”
“然后呢?”君漓打量着她的小身板儿,想到她去跟人打架,不禁还有些想笑。
锦笙说得理所当然,神色还有些许得意,“然后我就起头扒得那群劫匪只剩下裤衩儿,跪在地上给我磕头了呗。我跟顾勰……世子一起打完架就跑去花窑子里狎……胡吃海喝了一顿,当时只觉得性情志向无比相投,连兴趣爱好都一模一样,简直这辈子没见过跟自己这么投机的人,捶胸顿足间都是一副相逢恨晚的模样,完全不用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我们就好得能睡一张床了!”
君漓淡淡地瞥着她,她口中所谓的和顾勰这个皇室镶金败家子儿性情志向兴趣爱好无比相投,约莫说的就是:“晚来天欲雪,一起狎个妓”、“忽如一夜春风来,不如一起狎个妓”、“秋阴不散霜飞晚,闲来无事狎个妓”等。
这个话题说到这儿,君漓也就不想说了,换了个话头,“应天亲自教的你武功?”
“对啊,以前陛下还没有规定天枢阁主必须要住在皇城里,我义父以前就经常回柳州来的,每次回来都会教我新的武功,顺便抽查我以前学过的,要是有一点儿退步,肯定会打我手板心,罚我去扎马步,或者去跑柳州的落雁河,体能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
锦笙是个很喜欢聊天的人,基本上只要别人能开口,她就不会冷场,观察她和君漓的说话模式就知道了,往往是君漓说了几个字,她就能忙不迭地吐出一大堆,生怕话题间断两个人又陷入谜之尴尬。
譬如现在。
君漓就不打算说了,直接把刚说完一堆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锦笙晾在那儿,然后兀自把玩着手里的精致小巧的杯盏,把玩杯盏的神情比之方才问她问题的神情不晓得认真了多少倍。
片刻之后,他似乎是想起了方才锦笙说了什么,手中顿了一顿,轻描淡写地回了她一句,“哦。这样啊。”神情比之方才他把玩杯盏的神情敷衍了不知多少倍。语毕,他又垂着眸去看手里杯盏。
锦笙尴尬癌都要犯了!下车!她要下车!!这不是去天枢阁的车!!!
第11章 捧上去,再踩下来
好死好活终于到了天枢阁,锦笙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这个尴尬之地,下马车的时候还被袍角绊了一下,险些一头扎进水坑里,好在扶住了马车边沿,站稳后回身隔着马车帘给君漓行了个礼,“多谢太子爷相送,草民感激不尽。”
君漓连帘子都没撩,当然也就没回锦笙的话,只淡声对外边赶车的青崖吩咐道,“回皇宫。”
锦笙维持着颔首行礼的姿势,一直等到马车转过弯儿走得远了些,才直起身子,拿袖子去挡头,刚挡上,就有一把伞撑了过来,锦笙回头一看,正是云书。
方才她在楼上送走了一位客人,打开窗的时候才瞧见竟然下了雨,正打算去接锦笙,却不想远远瞧见了一辆马车驶来,那马车外边两个赶车人颇像是太子身边的随从青崖和墨竹,她正疑惑着,又看见锦笙从马车里下来,这才赶忙拿了伞去迎。
云书一边给锦笙撑着伞,一边用手拍她身上的雨水,“那马车里面坐的可是太子爷?我瞧着外边那两个驾车的跟画像上的太子随从神似。”
锦笙点点头,“好像是顾勰把安怀袖拉过来的时候遇上的,就一起进去坐了,没成想走的时候下大雨,顾勰怕我淋着才托太子爷把我送回来的。”
云书蹙着眉,“啧,太子爷也真是的,你下来的时候也不给你递把伞,就是把马车停边儿上一些也好啊,淋成这样。”
“能屈尊把我送回来都不错了,还指望人家一个尊贵的太子爷对我这么贴心不成。”锦笙无奈地道,顿了顿,她又揉着自己的胸口,“嘶……云书,我觉得我的裹胸好紧啊,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你用胸吃的不成?”云书随意吐槽了她一句,待到走进阁中,将手中的雨伞收了倚在墙边,才轻声对她道,“要是觉得胸口不舒服,就先把束带解了,你如今正是发育的时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上了顶楼,锦笙进到房间里就随意两脚蹬飞了鞋子,方才在上楼的时候她已经伸手摸进自己胸前把束带松开了,这会儿又脱了外套坐在桌案前,只余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露出些素白裹胸来,那素白裹胸被她扯了系带后就松散地绕在胸前,隐约可见微微的起伏,而她此时正撑着下巴盯着桌案上的信件认真研读,圆润白皙的肩头要露不露,活脱脱的姣姣少女。
偏生这坐姿……
云书叹着气摇了摇头,反正当她是个男孩子,也就随她了,“我去给你打水来。”
待她回来的时候,锦笙已经将桌案上那封信仔仔细细地读完了,读完后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云书,这封信什么时候送过来的?”锦笙一边脱衣服一边问。
云书刚把热水倒进浴桶中,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跪坐在她面前,正色道,“你走后不久,就有一名小厮将信送到了下面人的手里。一个小小的泯南知府,再如何四品官,也是地方的,下马了就下马了,偏生还要求个活路,平白给咱们天枢阁添麻烦。”
锦笙叹了口气,根据天枢阁这几日对难民一事的追查,继泯南知府从剿匪中获取暴利,整个后续事件是这样的——
泯南知府陈祁连,剿匪剿了小半个月,赚得盆钵满载,回头一打听:什么?被坑了钱的穷人都成难民了?什么?!难民都跑去皇城了?!什么?!!朝廷开始追根溯源兴师问罪了?!!
陈大老爷的内心是崩溃的,赶忙找他的靠山吏部尚书霍大人,霍奕一听:去去去,老子自己狎个妓都被太子爷逮个正着儿,烦着呢谁有空理你?
陈大老爷慌了,靠山都不理他那他还有什么活路?于是苦思冥想之后,他让人跑到霍奕的家里送礼,送的礼都是小礼,但是这个送礼的人逛着逛着就觉得:哎呀你这里的这幅画我看着真好看,我花个万八千的你就卖给我罢?
这样一来,送钱的理由很正当,不算是贿赂,但是到底还是送了一大把的钱给霍奕。这就是贪污里俗称的雅贪。
霍奕看在钱的份儿上,就决定还是帮他一把,可是他自己这几天也正为着难民的事情忙活,要是再管他这个事儿,不是又给自己惹了一身腥么?
于是,霍奕就给陈祁连出了个主意:这样罢,我知道我大皇城汜阳里有一个名头响当当的天枢阁,只要你出的钱够,什么事儿都能给你摆得平平的。
陈大老爷一听,甚好,他什么都没有,就是银子管够,俗称的人傻钱多,立马就给天枢阁去了一封信:大佬救命啊,我可能马上就要被革职啦,我要怎么办啊,勒索来的银子那么多我怎么洗干净啊,难民的事儿我要怎么补救啊,剿匪剿了半天都没剿完我要怎么说啊,你要多少钱你倒是开口啊。
“你上次是不是说,陈祁连能当上这个地方知府,还是给霍奕掏了钱的?”锦笙随手把脱下来的衣裳甩到一边,抬眸问道。
“连个盗匪流寇都摆不平,要不是掏了钱,就那个脑子能当上官儿?”云书嗤笑一声,又缓缓道,“霍奕如今什么不敢做,手底下查到他当时收了陈祁连上万两的银子,先作预款,等到成功把他抬到知府这个位置上后,再接上万两的尾款。哎呀你这里面的扣子扣错了,我说今早上看你穿的这件怎么这么别扭。”
“陈祁连你查了吗?在当官之前是个什么身份?想来也是个富商罢,不然怎么这么有钱。”锦笙低头解了那几颗扣错的衣扣,起身往屏风后走去。
云书也起身跟着她进去,服侍她坐进浴桶中,“查过了,确实是从过商的。他爹给他留了一大笔资产,他自己又赚了不少,他在官场上混不了,经商倒是厉害得很。所以当官没多久又贪了一大笔银子,多半是找着儿来钱的新乐子了。”
头疼,头疼到扎心,锦笙仰躺在浴桶中,惆怅地道,“早知道就不告诉安兄陈祁连贪污的事儿了,这下要怎么帮陈祁连保住官位呢,霍奕又不管他,明摆着就是钱拿够了就让他自生自灭。”
“什么?你打算帮陈祁连保住官位?”像陈祁连这种拿着朝廷俸禄不做正事,整天钻研贪污路数的人,云书想不到锦笙竟然打算接下这一单,“就是个地方官罢了,还用得着天枢阁来管?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锦笙也不想管,但是没有办法,“他出得起钱,天枢阁有什么理由拒绝?要是不帮他保住这个官位,不是砸了我们天枢阁的招牌么?要是霍奕不知道这件事还好,直接把陈祁连弄死就谁也不知道了,可就是霍奕让他来找天枢阁的,要是我们没办成事,霍奕自然也会知道。”
自天枢阁开创以来,还没有别人出得起钱,天枢阁办不成事的道理。
“那你打算怎么办?”云书思忖道,“不如直接把整件事都告诉陛下罢?”
锦笙想都不想,径直摇头,“不行,没有用的。根本问题还是没解决。要是陛下知道了原委,那肯定直接把他给革职,这一单还是毁了。况且我本来就在考察期,要是有点儿什么事情就找陛下,那不是在说自己不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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