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女子的手也柔软温凉,声音清脆明晰,竟让他无端想到那个早已消失不见的小团儿。
鬼使神差地,他温柔地轻声回道,“嗯,好。”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似乎是故意不让人听出音色,锦笙没有顾及那么多,将手腕上的红绸给他系在了左手手腕,“这样连着,就不会走丢了。”
就像是一潭平静清澈的湖水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他的心里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是不是这样就真的不会走丢他不知道,但莫名安心。
仿佛失去了很久的东西又回来了,回来告诉他,这次不会再走丢了。
“诶,我叫衔杯,就是词牌名凤衔杯的那个衔杯,你叫什么名字啊?”锦笙信手拈了一个假名来,面不改色地问道。
那人似乎是想了想,然后温声道,“溪涧。”
锦笙长哦了一声,问道,“是‘清溪曲折涧潭悠’里的溪涧?”
他顿了顿,慢吞吞道,“是啊。”
“名字挺好的。”这里的路锦笙熟的不得了,就是闭着眼睛都能走,聊天的时候她已经带着溪涧径直朝着有夜明珠的地方走了起来。
溪涧也觉得她对这里的路很熟的样子,用手上的红绸拉了拉她,“你常来这里吗?”
“是啊,我从小就仰慕容青野先生的才华,家人想让我拜容先生为师,所以我就常来这里拜访她,但是她和我说自己这辈子就收一个徒弟就够了,她的徒弟那么优秀,旁人怎么比得上?所以我只能日日拜访她,祈求她能随便教我些什么东西了。”
锦笙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就算了,居然还把自己捧了一把,实在是无耻,忒无耻。
“容先生的竹舍不是每个人想来就可以来的,你能来这么多次,不惹她厌烦,还能让她教你东西,你也很了不起了。”溪涧温声说道,仿佛是怕两个人话题间断,让锦笙尴尬,他又道,“你家住在柳州?……要是不方便说也无碍。”
锦笙还不晓得对方已经把自己当做一个女子看待了,一心以为自己还是男子,于是爽快道,“这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我就住在柳州落雁河边。诶,溪涧,马上就要到了!说好了,我负责带你找,你到时候负责作诗。”
溪涧“嗯”了一声。他顿了顿,忽然意识到,如果有了夜明珠,是不是可以看清她的模样?不晓得为什么,他倒是有点儿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
第19章 幼时情(修字)
溪涧一边沉吟思索着,一边任由锦笙拉到竹林深处,听得耳畔有溪水潺潺之音,他还没反应过来,被手腕上红绸的作用力拉扯了一下,他下意识跟着作用力蹲身下去。
虽然看不清楚这里的地形,但不难猜到眼前有一条水速湍急的溪流,溪水流淌的叮铃声十分清晰,仿佛是从竹林最深处蜿蜒而来,拂过溪水的清风再拂过肌肤,微微泛凉。
他们面前有一个巨大的石块,旁边生了些幽草。
锦笙拽了拽他的袖子,一边说一边坐在溪边开始脱鞋袜、挽裤脚,“我记得这块石头旁边藏了一个,嵌在溪流底部的泥土里,蹲这里够不着,我下去摸摸。”等她说完的时候,一只白皙的玉|足已经踩进了冰凉的溪水中,“你拉住我。”
溪涧从善如流地伸出手,但要拉她的时候还是顿了一下,不晓得她说的这个拉是指拉紧红绸,还是指拉紧她的手?
谁知就在他思忖之时,锦笙两只脚在溪底的青苔上打了滑,身子只不过歪了一歪而已,竟带着溪涧的手往下重重一压,溪涧猛地回神,下意识就将她的手拉紧,将她扶住。
比起溪涧思虑的男女之防这一说,锦笙就显得不在意多了,首要的原因就是她还不晓得溪涧已经知晓她是女孩子,其次,她是被当男孩子养大的,在断袖之风盛行之前,义父从来只教她防着女孩子,千万别随便摸人小手亲人小脸祸害了人家好好的姑娘。
虽然这话以前听着有点儿怪,但是听得久了,她的潜意识里就真的防女不防男。
后来年岁渐长,梁朝开始因着远在汜阳的太子爷越长越龙章凤姿、越长越男女通吃而盛行断袖之风,义父才开始叮嘱她如今世道不一样了,见着男孩子也要适当地防一防。
不过这话教育得晚了些,不够根深蒂固,锦笙就没有听进去。
她弯下腰,一只手被溪涧的大掌握住,另一只手则在水里掏掏摸摸。为了让人好找,夜明珠本身就嵌在泥沙表面,因此不消片刻锦笙就摸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匣子。
“就这个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锦笙欣喜地扬了扬手中的匣子,随即又想到他看不见,便随手把匣子揣在怀里,任由衣服被方形的匣子撑得走形,溪涧又伸出一只手将她的另一只手也逮住,扶她上岸。
锦笙光脚在水中走时撩起一片水声泠泠,踏上岸边时又有青草被她双足揉踩的声音,在深幽的竹林中格外清晰。
没有料到夜明珠是放在匣子里的,这让原本想借着光看清她模样的溪涧心里有点儿……堵。
他垂眸看了眼锦笙穿的那件正反着淡淡幽光的青衣,面无表情地盯紧那一团将她的衣服勾出一大坨方形印子的黑漆漆的匣子。
淡淡地移开视线,他什么也没说。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倒不是很在意。
不过仅仅好奇她的模样罢了。
看不到就看不到。
顺其自然。
幽静的竹林深处,潺潺的溪水叮铃,月光被薄云蒙上一层轻纱,朦胧得不似真境,所有的人都被困在这虚幻之中,神秘得动人心魄。两人肩并着肩,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走了一会儿——
“……那个匣子你不打算打开看看么。”
溪涧的语气浑不在意,平淡到甚至有点儿疏离的程度,神色也是一派如常的没有神色。
锦笙“啊”了一声,下意识摸上怀里的匣子,解释道,“我没有钥匙,打不开的。要等一会儿去竹舍汇合的时候用钥匙统一打开。”
溪涧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想一定要看看她什么模样。
他不是很在意。
只是顺便好奇一下她为什么不打开罢了。
打不开就打不开。
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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