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君漓回皇宫的第一天,景元帝于御花园召见了君漓。
不晓得自家儿子在想什么,神情低迷,跟他说话他也心不在焉地,有时候还会露出较之寻常更为冷若冰霜的表情。
问他怎么了,他说,“见不到顾勰的第一天,想念。”
“……”皇帝被噎了片刻,才慢吞吞道,“不成想皇儿与子渊的感情竟如此要好。”
第二天,景元帝在御书房中召见了君漓,就更不晓得自己儿子在想些什么了,常常是家国大事谈着谈着他就开始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诸如,“母后若是和闺中好友出去玩耍不带上您,您心里难受么?”
“……”
或如,“母后若是和闺中好友的感情甚好,您完全无法插足,该怎么办?”
“……?”
又如,“母后若是和闺中好友趁您不在去逛花楼,您会惆怅吗?”
“……!”
问他怎么了,他说,“见不到顾勰的第二天,想念。”
第三天,九五之尊表示打从安清予不见之后,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皇儿露出这么难受的表情,那真是憋在心里闷得疼,虽然面上还是冷若冰霜故作平静,可是总有些什么情绪隐隐泄了出来,藏匿不得。
问他怎么了,他说,“见不到顾勰的第三天,想念。”
“来人,去把顾世子召进宫……”景元帝蹙眉,沉吟片刻,不晓得该寻个什么由头,“就说……”
君漓在一旁面不改色地提出建议,“近日御史台正在整理文献史记。”
一拍即合,“就说朕诚邀顾世子来宫内抄写些文献史记。”
就这样,顾勰被拉到皇宫抄了整整一个月的历史文献,手还是那双手,就是不听使唤了。
如今他是连马缰都拉不动的人了,更遑论射箭狩猎。顺理成章地,他也就只能待在帐篷内和一干女眷插科打诨。
锦笙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便也没多想,只说,“方才来的时候看见猎场中有好多猎物,要是烤来吃一定美味,世子不亲自来猎几只当真可惜。”
想了想,她抽出马鞍边的弓箭,随手一提在指间搭好,冲着不远处一只被他们说话声惊扰而飞奔想逃的小鹿射去,“嗖”地一声呼啸,一击命中!
锦笙咧嘴笑开,一夹马肚朝那只鹿奔去,弯腰提起,一气呵成,“开门红!这只就给顾世子拿去好了。”
君漓抿紧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沉了眸子,骑着绿酒从她身边走过,“锦阁主今日来究竟是干什么的,不去追李大人,竟还有时间狩猎。”
方才不是还说青崖已经先跟过去了吗?
锦笙讪讪地将还在流血挣扎的鹿放入马鞍边的篓中,然后打马跟上君漓。
***
围猎场四周一片静谧,入耳的风声轻细,流过耳畔时刮出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莫名的酥|麻让埋伏在此地的天枢阁众都屏住了呼吸,身上不禁汗毛倒立。
他们身处高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被包围的猎场中整体呈现的形势,可在此处蹲了这么久了,却没有发现任何地方有异常。
就算这一批刺杀李承运的十来个杀手全都伏击在树林中,还没有开始动作,也不该如此平静。
按照常理,大多数人都只是意思意思骑马跑个几圈,真的围猎的实际上没有多少人,因此,这些杀手要是不趁现在大家全都分散开来的时候动手,后面越来越多的人道上相逢结伴而行,或是跑完圈子回去了,全都集中在帐外,再想要动手可就难了。
太平静了,这平静得让人联想到暴风雨的前奏。
“不对劲……”
作为天枢阁内经验丰富的杀人老手,三七蹙紧了眉头,他已经嗅到了这次任务的不寻常。
三七身边一名蒙面杀手小六凑过来,拧眉道,“头儿,我觉得这座山上有古怪。”
三七侧首,示意他继续说。
“每次有风的时候,总是从山脚传来摇晃树枝和树叶的声音,山顶那个方向声音却比山脚小了很多。”小六摇头,“常识来说,从侧边吹来的风,不应该山上受风更大吗?”
换句话说,山上树枝摇晃的声音理应比山脚的要大一些才对。
如今却相反……
“还有一件事,我们上来的时候天正黑着,如今天已大亮,到现在为止,竟没有遇到一个上山砍柴或是狩猎的农户,不觉得奇怪吗?”
景元帝开明,并没有规定只要他狩猎周围的路就统统不允许过人的法令,尤其是这四周还有农户猎户,要是围猎三天,三天都不准人从山上过,那别人吃什么?
只是为了皇帝的人身安全,猎场四周有御林军把守,不会随便允许山上的人进入猎场而已。
第二点三七也早已注意到了,也派了人在山中打探,只是那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三七心中蓦地发紧,对了……第一点!!
一瞬间的醍醐灌顶让他整个人仿佛被闪电贯穿,一股细密的酥|麻和凉意从脚底升起,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声音都有些发抖,“第三组所有人听令!马上下山进入猎场!刻不容缓!”
山上有人!不止他们天枢阁的人!
而且现在的形势是,他们被这群人包围了!
小六所言第一点,风是从侧边吹来的,这个看树拂动的方向就能知道,侧边吹来这么大一阵疾风,为什么在山顶的树摇晃程度还要比山脚更小?
因为靠近山顶的那一片树上都有人!
天枢阁的人能潜伏在这座山中,其他人自然也能潜伏在此处,为了方便进入猎场救援,天枢阁的人所在之处靠近山脚,正好给了那群人包围他们的空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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