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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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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娘娘。

嫣儿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渗出血丝。然后她听到自己回答的声音,身体开始发抖。

就像少年时陪柳兰烟初来京城所遇上的第一个冬天,她无意惹恼了尊贵的本家嫡女,被罚脱了袄子站在雪地里。

真冷啊。

.

深夜,东宫。

敖夜拿着那幅装裱好的字从重华殿的偏殿走到主殿前头的西暖阁,将其挂在炕床对面的书架上,末了不满意,又取下走到后头的东次间挂在床边,驻足观望了一会才终于罢休。

这时,福安端来一杯茶,殿下,您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该口渴了吧?喏,奴才给您泡了陛下着人送来的好茶,据说一两值千金呢。

孤不渴,你拿走吧。敖夜负手而立,久久地凝视着那幅字。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又或者是一年、两年、三年,只要他活着就等得起。

福安低下头,又道,就算这会不渴,待会也会渴,不如先喝两口润润嗓子?

敖夜皱了下眉,转头对福安道,拿来,孤喝便是。

福安往前走了几步,捧着茶的双手往前伸。然而见敖夜伸手欲接,他又把手缩了回来,还后退了好几步。

茶水经一晃,小半洒出杯外,打湿了福安的手和衣裳。

怎么回事?敖夜拧着眉道。

福安当即跪下,头往地上重重一磕,不安道,奴、奴才瞧见杯里落了一只小飞虫,怕、怕殿下真喝了,就有些着急。

无碍,起身吧。敖夜不在意道。

奴才谢殿下宽宏大量。福安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额头却是磕破了,有血缓缓渗出。

见状,敖夜道,退下吧,孤这里无需你伺候。

是。福安低下头,眼里隐隐有泪。

待屋内只剩下自己一人,敖夜在桌边坐下,揉了揉眉心。今夜不知为何,夜色越深,他便越心烦意乱。

从深夜坐到天将明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哐当一声,没等敖夜允许,来人便推开殿门径自跑了进来。

孤不是说过未经孤的允许,不得敖夜转过头,斥责的话却在看到来人是元朔帝身旁的大太监福全时顿住了。

殿下,娘娘快不行了!福全年纪不小了,匆匆跑来简直要把一身老骨头都要跑散了。

敖夜猛地站起来,身子晃了一下,手扶着桌子稳住后急切道,御医去看过了吗?

陛下和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在栖凤宫。福全喘了口气道,昨夜皇后娘娘突然昏迷不醒,御医们都过去看了,一个个都说没法子。眼见着娘娘的情况愈发不好,陛下便让奴才来通知您赶紧前往栖凤宫见娘娘最后一面。

你告诉阿娘,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说罢,敖夜绕过福全,飞奔至东宫私库,从里头抱出一个沉重的木匣子。

他匆匆出了东宫,没去栖凤宫,而是转头离了皇宫,骑上宫人牵来的骏马奔向位于京城东郊的迎仙宫。

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若是连御医们都束手无策,恐怕再无凡人能救得了他的阿娘。

无论如何,为了阿娘,他都得去迎仙宫一试。

纵马疾行到迎仙宫外,敖夜翻身下马,不甚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他头上的发冠在颠簸之下松动,又在这一跪一低头中脱落,顺着不平的地面慢慢滚远,一头浓密的乌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憔悴不堪的面容。

木匣子跌落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后裂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黑色矿石。

吾乃东秦太子敖夜,想用此物与诸位仙人换一枚救命丹药。敖夜高声道。

怕里头的仙人没听见,他又喊了数遍。

大门哐当一声往两边打开。

从里头走出来一人,正是曾与敖夜有过一面之缘的黄翎。

凡人,你在门外叫嚷什么?再叫嚷,小心本仙君收拾你!黄翎正愁没机会发泄心中的怒火。

我想用此物与仙人换一枚能救命的丹药。敖夜把身前的黑色矿石往前推了推,低下头恳求道。

黄翎一招手,敖夜身前的矿石便被灵力裹住飞到他身旁。矿石看似普通,但他用神识一扫便知这是在上界也不多见的好料子,拿来铸剑说不定能造出一柄神兵利器!

没想到他打坐静不下心,烦闷之下出来走走竟有此收获,黄翎的心情忽然好了些。

东西不错,本仙君就收下了。但你所求的丹药非常珍贵,容本仙君回去与师兄弟们商量一二。黄翎收了东西,一转身就往回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笑道,你且跪等着吧。

黄翎说得好听,然而一走进去,他就一挥手用灵力封住了宫门,还布下结界隔绝了宫外的声音。

若是有人问起,他也只是推辞嫌弃外头太过吵闹。见他不再乱发脾气,徐杭与其他修者多少松了口气,便在这等小事上由他去了,却不知因此惹了不该惹的人。

敖夜当真挺直了脊背,一直跪在门前等候。

这一跪就是一天,从日出到日落。直至京城内外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和着凉意入骨的秋风一道带走了白日留下的余温。

敖夜浑身湿透,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高大的身躯在秋夜的冷意中忍不住颤栗。

他死死地盯着迎仙宫那扇紧闭的大门,心里头的期冀之火一点点熄灭。他终是知道了,那扇门不会打开,里头所谓的仙人也不会给他一枚能救他阿娘的丹药。

膝盖酸痛,小腿麻痹,敖夜咬着牙起身,想赶回去见阿娘最后一面,却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扑跪在泥水里,狼狈不堪。

头顶的雨点陡然消失,耳畔的雨声却在渐渐变大。敖夜低着头,被泥水模糊了的双眼隐约看见身前有一抹被风吹起的红色衣摆。

他茫然地伸出手,待紧紧攥住那抹红色之后才知一切并非幻梦。

敖夜缓缓抬起头,逐渐清晰的眼眸映出佘宴白高挑的身影与一贯苍白的脸庞。

佘宴白一手执伞,一手伸向地上的人,脸色不比此时的敖夜好多少。

我回来晚了。

宴白,你知道吗?我要没有阿娘了。

敖夜声音沙哑,眼眶泛红,冰冷的雨水从颓唐的脸庞滑过。无人知晓,那雨水中是否掺杂了一些咸涩的眼泪。

佘宴白的指尖缩了缩,眉头微蹙。

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敖夜借着佘宴白的手艰难起身,然后紧紧拥住他,在他耳畔哽咽着重复道,阿白,阿娘要离开我了。

佘宴白丢开伞,回抱住此刻与他一样浑身冰冷的敖夜,轻叹一声。

不怕,你还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1、晚安,啊啊啊

2、无能狂怒的作者菌:宴白,你良心不会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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