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因故断更,得向各位书友说声抱歉,今天补齐。】
从清风楼的二楼向外望去,街道上正为满天飞舞的雪片所妆点。
不远处的开封府衙完全淹没在纷乱的白色里,偶尔在暴雪的缝隙中,露出了一只飞挑起的檐角。
楼下的街道上,为数不多的行人都用连帽斗篷将自己裹紧,碾过路上青石的马车上,车帘也都罩得不留一丝缝隙。
寒风从敞开的窗户中窜了进来,呜呜的咆哮。雪片飞进房中,贴着浸矾密纹素锦的雕花窗棱啪嗒啪嗒的在风中响着,房内的温度陡然而降。但贴着房间内的炉火,对坐在桌边的韩冈和苏颂,却是只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清新清凉。
“瑞雪兆丰年,明年当又是个好年景。”苏颂微笑着举起酒杯,为明年的丰收祝祷,温热的酒气从杯中散逸而出,酒香清洌。
韩冈已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丰收一事,即在天,也在人。瑞雪兆丰年,可也要得人才行。不知可有贤良接掌开封。”
苏颂不以为意的笑着:“已经很长时间没人能权知开封府两年以上了,愚兄岂能例外?”
苏颂其实已经将陈世儒弑母案审得差不多了,但御史台却出手将案子抢了过去。
就在两天前,几个御史上奏,说此案初审时勘官不公及吕家因缘请求,迁延多时。如今又欲仓促结案,似有情弊,恳请移交御史台重鞫。
对于御史台的意见,天子点头首肯。苏颂见到此事无法挽回,只能请辞出外,以示自己的清白。
无可奈何的事,苏颂不想多说。他顺手将杯中酒一口干掉,啧着嘴:“清风楼的烧刀子毕竟是不正宗,远不如玉昆你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两坛。”
“若子容兄喜欢,明天就让人再送上两坛。”韩冈知道苏颂喜欢烈酒,这在出身南方的士大夫中其实不多见,倒是北方人喜欢得不得了,“……不过烈酒伤身,还是不能多喝。”
“天下哪里还有人不知道烈酒不能多饮的道理?”苏颂笑道,“现在烧刀子的名号,比樊楼的眉寿、和旨还要响亮,曹太皇家瀛玉、高太后家香泉更不用说。听说如今一干练气之士服食寒性的丹药,都拿烧刀子来伴服了,而且出自韩家正宗的方好,玉昆你若是遣人当垆卖酒,少不得日进斗金。”
“本来是不想让人多喝才起这个名字的,没想到到成就了这烈酒的名号了。”韩冈无奈的笑了一笑,现如今世人把烈酒都叫做烧刀子,可是他起名时从来没有想过的,“自家酿的酒自家喝,哪里有向外卖的道理。”
大宋酒水官卖,想要酿酒,得去承包——此时叫买扑——酒坊,并从官府购买酒药,否则就是犯法——朝廷设立监酒税的官职,不是为了安排给贬官重责的罪臣的。
不过这些规矩都是针对普通人和低层官僚的,高官显宦自家酿些酒水自用,顺便馈送亲朋好友,已经不算是罪名。更有甚者,皇亲贵胄,如高太后、向皇后、濮安懿王家里,都是酿酒出来贩卖,根本都没人敢于管束。
只是韩冈没兴趣这么做。留人口实并不好,尽管他也想给自家的酒起上五粮液、剑南春的名号,但在一番考量之后还是放弃了。而且烈酒的用途极广,光是用来浸花露造香水,就要消耗许多。给女子用的香水,可比烈酒值钱百倍。
樊楼中一角最贵的眉寿,也不过百文而已,市售的烧刀子也没有比这个价格更贵的。韩冈就是弄个飞天茅台出来,也不可能卖到一贯往上去,除非他能打上五十年陈的牌子。但一小瓶大约二两重,以脂砚斋为品牌的玫瑰香露,装在白玉瓷质小瓶中,从来都是自三贯起跳的。
不过知道韩冈跟脂砚斋香露之间关系的,世上也没多少人,苏颂自然不知,也不说跟酒水有关的话题了,“今天早上在崇政殿,天子的口气玉昆你也听到了,可能要愚兄去河北,都提举河北轨道事宜。”
韩冈当时就在殿上,自然不会没有听到,举杯对上苏颂:“以子容兄的大才,天子自然是要借重的。”
苏颂神色淡淡:“能否去河北还说不定,是否可以建功更不一定,在河北修建轨道没有那么简单。”
韩冈奇道:“以子容兄之材,难道还担心轨道修不成吗?财力人力物力都不缺,子容居中运筹,两年之内建成轨道当非难事。”
或许天子赵顼对苏颂在陈世儒一案中的表现心怀不满,但苏颂在机工之术上面的名声,赵顼不可能会愿意浪费这个人才。有沈括的旧例在前,安排他去河北提举轨道工役,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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