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
冯从义拉着缰绳,看着前面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
也不只有几百几千人聚在这条街上,正朝着其中的一间院子,大骂着什么。
人群中人人激愤,接二连三的往围墙内丢石头,丢瓦片,而叫喊、斥骂的人数更多。
今天冯从义一早就出城去了,顺丰行在京城的总库是在城外,有些事情要他去处理,之后又送几个朋友到更远一点的别院小住避暑。等到他收到消息,已经快到黄昏了。
他一路飞奔而回,但进了东京城后,就不能纵马狂奔。走大街,人来人往,又多官人的仪仗,根本走不快。冯从义心急,便让熟悉京城道路的仆人领着,改走平时人少车少的街巷,谁成想又给堵在了半道上。
本来冯从义是想立刻掉头,再行绕路回去。但听着前面一群人叫骂,间中参杂着韩宣徽,韩相公的词,觉得有些不对,先停了下来,派人上去探问。
方才派去在人群外问话的仆人现在回来了,“禀东家,那是蔡御史的宅子。”
“怎么回事?”冯从义向前看过去,这条街并不窄,也算长的,但现在前面几乎被人给挤满,乍看去怕不有千人之多。
这蔡京,到底惹起了多大的祸事!
“方才小人问了,说是蔡御史今天在殿上陷害了宣徽,说宣徽太得人心。要太上皇后斩了宣徽安定天下。所以正被人骂呢!”
冯从义的脸色随即一变。他匆忙赶回的原因并没有对其他人说,没想到这时候就泄露了。而听到这名仆人的话,身边的十几个随从,就有一大半二话没说,便下马准备上去找蔡家的麻烦。
“冯保!”冯从义大声喝道,“别闹事。”
给他做护卫的大半都是当年韩冈救下来的广锐叛军,或是其子侄,对韩冈的忠心程度比对冯从义的更高。只是听到冯从义的话,还是都停下了动作,望向被冯从义喝住的冯保。
“东家,那杀胚既然敢害宣徽,也莫怪俺们这群汉子粗鲁。俺们关西男儿,难道还比不得京师百姓义气?”
冯保的话,惹起一阵呼声,冯从义变脸呵斥,“你们宣徽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凭御史台的几块废料能陷害得了宣徽?!先回去,一切都有宣徽主张,尔等谁敢自行其是,别怪我不讲旧日情面!”
冯从义一发怒,没人敢多话了。而且说得也在理。来自陇西的随从,没有人会怀疑韩冈的能力。
“冯保。”冯从义点着人,“你拿我的帖子,速去右厢公事所,说蔡家被围了,让张勾当和木巡检快些派人来护着蔡家。”
“东家?!”冯保愣住了。
“别耽搁,快去。”冯从义板着脸喝道,“宣徽在,也肯定会这么做!”
赶着冯保去找几个蔡家地面上管事的官员,冯从义叹了一声,只是一个殿中侍御史,至于用这么大力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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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能用?”韩冈笑着对匆匆赶回的表兄弟说道,“真要给蔡京踩在为兄的头上赚了名声,日后不知会有多少人想要学他的模样。给人踩着脑袋往上走,为兄可没那么好脾气。”
韩冈最在意的就是气学,尤其在天文和医学上,有许多东西都是犯忌讳、甚至干犯法令的。现在是没人找,可一旦有人想找茬,翻翻手就是一堆罪证。而且那些只有嘴皮的言臣,要找理由,鸡蛋上都能钻出缝来,何况因为深入研究而把柄越来越多的气学?
如果踩韩冈能得到名声,到那时候,蔡京之辈就会跟蟑螂一样,层出不穷,杀不胜杀。现在就是要趁刚有人起头,把他往死里打。这是杀鸡儆猴,为了让猴子以后都能噤若寒蝉,蔡京这只鸡,是必须用最坚决的手段给杀掉的。
听了韩冈的解释,冯从义还是有些疑惑,“贬官难道不行,岭南有的是苦头让他吃。”
“贬得越重,蔡京的名声就越大,那样反而会有奸猾之辈前赴后继。而且为兄也会受人诟病,反而不美。”韩冈冷笑道,“这世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当真以为愚兄地位高了,身娇肉贵,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韩冈笑得,就算已经是富贵荣华,世所难匹,但他骨子里还是少年时的敢作敢为的光棍脾气。有人敢挑衅,先乱棒打死再说其余。
“几个御史都贬官出外,李清臣也没多久了。蔡京更是回厚生司,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这就是他们做蠢事的结果。”韩冈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不过是看个热闹。
冯从义说道:“很少见朝廷这么赶着将事情结束。”
“不,结束不了的,这一切只是刚开始。”
蔡京只要还在京城,就能让他每日都后悔今天的痴心妄想,天天能将憎恨的对象踩在脚底下,这是对外最好的警示,心里也痛快。
蔡京想踩自己上位,却被自己给掀翻,连带着现任的御史台都要完蛋大吉,怎么利用这个机会,赚取足够的补偿,便是韩冈现在要考虑的事情。蔡确也罢、章惇也罢,都会想着趁机扩大自己的地盘,这里面的好处,如果手脚慢一点,就会给人抢走了。
“那小弟该怎么办?”冯从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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