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奴家去跟爹爹说一下?”
“没事。女主内,男主外,这件事,你们就别操心了。”韩冈给了她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淡定微笑,又将云娘扶了起来,“苏子容今晚会来。你们收拾一下就先去睡吧。”
后一句他是对迟了一步进来的周南和严素心说道,“都累了好些日子了,明天早上还要见新妇,就不要熬夜了。”
“相公你呢?”
“等苏子容来。今天晚上,要把事情好好说个明白。”
……………………
两更天的时候,韩府的正门外一阵车马的喧嚣。
平章军国重事的苏颂,带着他的一套仪仗,光明正大的登门造访。
苏韩两家今日联姻,亲都送过了,女方家的亲戚还在成亲当天到男方家里拜访,礼数上是说不过去了的。
可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有谁还去在乎什么礼数了。
大宋本有朝规,为防两府架空天子,宰执无诏不得私下交接,这更大的规矩都没遵守,还说什么礼数?
“太后醒了。”
苏颂见到出迎的韩冈,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韩冈点了点头,“我这边也得到消息了。”
是的,就在两刻钟前,宫中传出了消息,太后是真的苏醒了,只是状态依然不好,在太医们的照料下,喝了点药粥又睡下去了。
苏颂随着韩冈向里走,低声道:“玉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那么着急?”
韩冈看了苏颂一眼,坚决的摇头,“子容兄,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太后已经拦不住天子了。”
不能劳累,不能视事,这是韩冈从太医局得到回答。
一个政治人物,当他不能履行他所负有的任务的时候,对于国家的意义,就失去了大半。太后如此,皇帝亦如此。要不然当初熙宗皇帝赵顼突发中风后,为什么要让向后垂帘听政?当年英宗即位后发病,朝臣们亦是赶着把曹后请来垂帘。
以今日太后的病情,想好恢复到能够上朝的状态,至少要三月,甚至于半年,若是有个什么变故,那就更说不清了。
离开朝政这么长的时间,背后还有一个即将成亲,完全可以亲政的皇帝虎视眈眈,韩冈作为宰相,不可能将希望都放在她的身上。
苏颂手指捏着鼻梁,花白的双眉紧皱。脸上疲色尽显,腰杆子也塌了一些。
就要退下去的当口儿,偏偏还要遇上这等事,想要置身事外都没机会了,谁让他是位在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上的平章军国重事?
苏颂明白,韩冈算是很坦诚了。
按照他之前的猜测,大概没半年以上的休养,向太后不可能出现在朝堂上。甚至很有可能,无法再恢复可以听政的状态。
但眼下从韩冈嘴里确认了猜测,还是让苏颂感到一阵惶然。
韩冈说的简单,但要做的事却一点也不轻巧,这可是要将身家性命都砸进去的赌盘。
韩冈知道苏颂犹豫,也知道他要做的这件事对任何人来说,都必定要犹豫再三才能做决定,若苏颂不犹豫,反而一口应承,那才是要让韩冈难以安心。
“子容兄。”韩冈对苏颂说道,“想必你也明白。若天子亲政,必扫除我等在朝堂上的势力。西北、西南、岭南,还有北方,历次大战,我与章子厚参与了大半,其中又多以西军为主力,一干精兵强将,多有出自于我门下。若是我等被罪,天子可能留下他们继续掌兵?军中那些治军无能、临阵无胆、却勇于内斗的鼠辈,会不会对他们群起而攻之?”
韩冈所说的未来,正是苏颂所担心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对韩冈和章惇的谋划犹豫再三,还明里暗里的相助。
知道苏颂不会回答,韩冈更进一步的去说服他:“如今辽国的局势,想必子容兄同样清楚。耶律乙辛在国中造火炮,修战备,神机营的规模据闻已与本朝相当。又新建质子营,草原上的势力一个个被他吞并整编。”
苏颂眉头皱得更紧。
“王舜臣之前发来的捷报,子容兄你应该看过了吧。东阻卜的残部都逃到了北庭了。耶律乙辛这是要一统草原,将所有的人力都控制在手中,但凡不听话的,怕是都成了杀给鸡看的猴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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