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不是这个意思,侄儿是说,韩相公的名声之所以好,就是因为他时常注重自身清名,不会明做背信之事。只要我韩家早日向东府输诚,河北定将稳如泰山。”
韩缜闻言,立刻苦笑起来,韩维也是一声怒哼。
要是两人愿意这么做,早就这么做了。
上京前他们也曾想过站在韩冈一边,以延续韩绛留下来的旧情分,但这是要做盟友,可不是俯首称臣来着。
韩宗儒就像没看到两位尊长的表情,“有了父亲与叔父的支持,潞公不足为患,相公们自是不会再与外树敌。攘外必先安内,若内已安,外夷自然易攘耳。”
有议政会议在前,便可知韩冈早已处心积虑,布局多年。所谓大议会,绝非突然而至的灵光。而太后突然病倒,这么巧的事,当真能相信吗?往深里去想,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其实自家父亲和叔父应当已经想到这一点了吧。韩宗儒想着。否则很难解释他们对章、韩的态度与上京之前迥然相异,只是都不敢多想。
这样的指控当真泄露出去,就是逼着章惇、韩冈下死手。
汉末董卓初掌权时,还是很注重名声,对士大夫也算礼重。待名声一坏,就什么都敢做了,焚洛阳、发皇陵,远比换个皇帝严重得多。
这就像是青楼里的妓|女,清倌人时,尚可如大家闺秀般矜持,等到失了元红,可就生张熟魏,无所顾忌了。
在他们掌握着天下兵马大权的时候,再是重臣元老,身家性命其实也都握在他们手中。一旦让章惇、韩冈变得无所顾忌起来,有几家能安安稳稳活到下一个太平时节?
韩宗儒不信文彦博想不到,即使无法确认,也能泼韩冈一身脏水,绝对能比韩冈早上一步。
可文彦博锲而不舍的与政事堂为敌,却始终没开这个口,想必文彦博也清楚,之前败了还能照旧回家养老,保持一份宰相体面,要是用这等理由攻击章、韩,能去岭南已是万幸。
为了韩家安稳,现在就应该站在胜利者的一边,为了韩家的未来,现在更应该站在胜利者一边。
至于脸面,三伯父去后,韩家的脸面就少了一半,等到两位尊长一去,剩下的一半也会飞走九成。没有一个出来撑门面的议政,就是四代三公,破落下来也是转眼间事。
只是自家的父亲和叔父不下决断,韩宗儒也懒得多劝,低头数着自己的手指头,等着两位老人家的决定。
最终,韩缜先下定了决心,“十一,待会儿你代你父和我去拜访一下章相公。该说什么,就不必我多说了。”
韩宗儒却没有即时回答。
朝中两名宰相虽是同一派系,一向共进退,可两人也是各拥一帮班底,各有各的势力。
灵寿韩家已远离朝堂,韩维、韩缜在外任官多年,但先人荫庇尚在,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依旧深远。选择支持哪一位宰相,就是在天平上压下了一块重重的砝码,原本的平衡将很难再保持下去。
从整体上看,韩冈比章惇略占优势,在选择支持对象的时候,韩缜就是想要将双方实力减小差距。
只不过韩宗儒觉得还是冒险了,贸然插手日后可能会有的宰相之争,情况危急的程度不会比现在要轻。像韩家这等有声望有实力的的支持者,必定是最先被瞄准的目标。
“以侄儿一点浅见,去见章相公、韩相公,不如去见苏平章。”
“苏颂!”
“苏子容?”
“孩儿觉得去见苏平章,比去见韩相公、章相公更有用。”
苏颂并非恋权之人,早已不问世事,这是京人的共识。京师近来一片混乱中,这位原本就不怎么管事的平章军国重事,更形同隐身。文彦博和韩冈如同斗鸡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朝堂之上就仿佛不存在这位群臣之首一般。就连韩维、韩缜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位老宰相。
可这十年来,正是在苏颂的帮助下,才将章惇稳稳的压制住,否则两位强势的宰相联手秉政,中间连个缓冲和调解的人物都没有,即便旧日是刎颈之交,也终会反目成仇。能做到这一点,苏颂的能力可见一斑。
要说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致仕,让韩宗儒怎么想都不可能,“孩儿不觉得苏平章现在是在家里养老,这可正是有所作为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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