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去睡了。明天中午有更新。】
下了一条楼梯,一行人出了站台。
站台外,不是李膺所知的带着简陋编竹顶棚的候车大厅,而是一座园林。
一条走廊贯通中央,两侧则是假山流水,花圃名木,还有一座风车,在徐徐转动。从花园的布置上,完全是第九流,不过这只是一条过道的附属品,在章回看来,已经是奢侈到梦中都不会出现了。
走在荫凉的走廊中,迎面一阵风来,李膺闭起眼睛,好生享受,“京师好凉快。”
“凉快?”章回眯起眼睛,瞥了一眼反光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几座太湖石,“今天的气温,至少三十三四了。”
李膺摇起折扇,“江南湿度大,三十一二度,就能热死人了。”
温度的概念已经出现好些年了,湿度的概念上了《自然》的时间也不短,但将气温、湿度与人体对冷热的感受联系起来,还是近来的事。
章回还记得那篇论文,“韩相公的《气温与湿度》?”
“今年三月号的《气温与湿度的测量及意义》。”李膺订正道。
《自然》上的论文与世间的白话和文言差别越发的明显,不过常年订阅《自然》的学会会员,无不是对此已经习惯,且化为日常了,“中原和江左夏天的温度不会差太多,湿度不一样,感觉就不一样。”
“去岁小弟在家中自建了气象箱,用的是学会的温度计和湿度计,这两年记录下来,有不少心得。尤其是与其他同仁的数据做对比,更有些意思。”
“小弟家里也建了气象箱,不过比章九你多了一个气压计,是自制的,放不进气象箱里面……”
“听说过。”章回笑道,“李九你家的气压计可是鼎鼎大名,家门口竖一个三丈高的气压计,刮风下雨一眼便知。”
李膺认真的说,“标准气压计,用的是水银,玻璃管超过两尺五寸一分就行了。但换成水,可就得三丈半了。”
“说起气压,两个月前,兖州这边的会员——包括小弟——测量了泰山的海拔高度,就用到了气压计。”
“光是气压计?”
“主要是三角测量法。”章回道,“带气压计,主要是想要确认一下气压海拔公式的对错。”
“多高?”李膺问出口才发现犯了错,忙改口问道,“论文出来了吗?”
“出来了,应该就这两个月上会刊发。”章回叹息道,“为了这泰山海拔高度,整整重测了三次。每次都换不同方向,最后才确认的。”
在泰山之前,华山,五台以及嵩山都测量过了海拔,其结果,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有了那三座山在前,泰山高度的真相,就不会引起太大的波动了。只要是学会会员,都有了准备。
“没有古人说的那么高?”李膺问。
“这是肯定的。但究竟多高,李九兄你绝对想不到。”
“应该比嵩山高一点吧?”
“差不多,只高一点点。以太平顶【玉皇顶】登封台为测量点,三次测量的平均值,是五百一十丈又三尺七寸。比嵩山的五百丈不到,是高了一些。远不如不如华山,五台。”
这已经是很低了。河东五台山最高处有千丈,华山最高点的海拔也在七百丈以上。而在论文中,被拿来作为高度与气压关系证据的青唐之南,黄河水源之地,即使是平陆,也在一千丈以上。
自古说水出高原,谁能想到,高原之高,泰山上尚不及其半。
“不过海拔是绝对高度。”李膺道,“相对高度,泰山绝对不低。”
“奉符县和济城的确海拔都不高,这一回是通过济水来测量济城的海拔……”
两位陷入讨论中的气学学者,目不斜视的从宽阔又空无一人的候车大厅通过。
专供议政,及享受议政待遇的重臣,候车休息的地方,是一座与敇建寺庙主殿规模相当的建筑,里面则分割出来大小十几座厅室,每一座,都是近乎于当世顶尖的陈设。
一人高的穿衣镜,世间可售千金,这里每座厅室都有一面。金玉为饰的座钟,外界也能得见,可其内部零件能由将作监和军器监的大工亲手打制的却少之又少,甚至能按点敲钟——这可是外面极少能看到的功能。而这两样器物,却是各厅中最不起眼的摆设之一。
寻常人能进来一趟,都不免战战兢兢,或是目瞪口呆,至少也会赞叹连声,就像李膺的三名伴当,早就目迷五色,不辨东西,但章回和李膺根本就没去注意哪些摆设,两人的精神全都集中在讨论上。
领路的帮办似乎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一路从大厅中穿过,来到大厅门前。
向外远远探出的门廊遮住了头顶的阳光,而四五辆马车,就一溜排在大厅门口的门廊下。
无论是烈日还是暴雨,议政们都不用担心晒了头,湿了脚,直接就在屋檐的遮挡下上车。
章回和李膺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讨论,而聚在一起聊天的车夫们,看到来人,也飞快的结束了他们谈天说地。
当着大门的马车车夫提着葫芦,懒洋洋的走了过来,“就这几位?”
“好生招待好了!”
帮办叮嘱了一句,转头向李膺和章回告辞,“这些车子都是从开封府调来,驾车的也都是有年资的老手,还请官人放心,可以保证安全。小人还要去守着站台,就不能远送两位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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